蘇晚把最后一勺小米粥盛進保溫桶時,墻上的掛鐘剛過十一點。廚房里的暖光映著她眼底的倦意,卻還是仔細把胃藥分成早晚兩次的劑量,裝在淺灰色藥盒里,傅斯年的胃病是老毛病,上次陪他參加酒局,她親眼見他喝到一半就攥著心口皺眉,回來后就記著每天早上泡杯養胃茶,今晚聽陳默說他在公司疼得直冒冷汗,她連外套都沒顧上扣嚴,就拎著東西往醫院趕。
醫院走廊的燈光冷得發藍,蘇晚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林薇薇的聲音,軟得像裹了層糖:“斯年哥,你再忍忍,醫生說這進口胃藥起效快,我已經幫你倒好溫水了。”
她的腳步頓在原地,手里保溫桶的溫度好像順著指尖慢慢涼下去。透過門上的玻璃,能看到林薇薇坐在病床邊,正小心翼翼地扶著傅斯年的胳膊,另一只手遞過水杯,頭發垂在臉頰邊,看起來格外溫順。而傅斯年靠在床頭,臉色確實不好,額角還沾著冷汗,卻沒推開林薇薇的手,只是低聲說了句“麻煩你了”。
蘇晚深吸口氣,輕輕推開門。聽到動靜,林薇薇才回頭,看到她手里的保溫桶,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嘴上卻笑得更甜:“蘇晚姐?你怎么來了?是不是陳默跟你說斯年哥生病的事了?”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蘇晚姐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語氣里帶著點不耐煩:“這么晚了,你怎么過來了?”
“我聽陳默說你胃不舒服,就熬了點小米粥,帶了胃藥過來。”蘇晚姐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柜上,剛想打開,就被林薇薇搶了先,她拿起保溫桶,掀開蓋子看了眼,故作驚訝地說:“呀,蘇晚姐還熬了粥?不過斯年哥現在胃里難受,怕是喝不下這種稠粥,醫生說暫時只能喝流質的。”
說著,她還晃了晃手里的進口藥盒,聲音壓得更低,卻剛好能讓傅斯年聽見:“我下午去國外出差,特意給傅斯年哥帶了這個胃藥,他之前說國內的藥效果慢,這個牌子的他用著剛好。”
蘇晚的手指蜷了蜷,沒去看林薇薇手里的藥盒,只是看向傅斯年:“這個粥熬得很爛,不占胃,你要是待會兒餓了”
“不用了。”傅斯年打斷她的話,視線落在林薇薇遞來的水杯上,“我現在沒胃口,你先回去吧,這里有薇薇照顧就行。”
“斯年哥疼得冒冷汗的時候,我哪敢離開啊。”林薇薇順勢接話,還伸手幫傅斯年掖了掖被角,“蘇晚姐你放心,我會守在這里的,明天一早就給你報平安。”
蘇晚看著傅斯年閉上眼,顯然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下,不疼,卻麻得發慌。她想起上周傅斯年回家,她發現他西裝袖口沾了酒漬,連夜用溫水一點一點搓干凈,還熨得平平整整;想起他說辦公室的加濕器沒水了,她第二天一早就扛著大瓶礦泉水送過去,卻在門口撞見林薇薇正幫他換加濕器的濾芯,說“蘇晚姐肯定忙忘了,我來幫你弄就好”。
那些她以為的“用心”,好像在傅斯年眼里,從來都比不上林薇薇的“恰巧出現”。
“那我先走了。”蘇晚拿起沒打開的保溫桶,聲音輕得像怕打擾到誰,轉身時,剛好碰到進來的福伯。
福伯手里拎著傅老夫人讓送的補品,看到蘇晚蒼白的臉色和手里原封不動的保溫桶,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只是低聲說了句:“少夫人,外面冷,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蘇晚搖了搖頭,腳步沒停,只是走出病房時,聽見林薇薇又開口:“斯年哥,蘇晚姐是不是不高興了?其實我不是故意搶她的事做,就是看你疼得厲害”
“別多想。”傅斯年的聲音傳來,帶著點安撫,“她知道分寸。”
“分寸”兩個字,像片薄冰砸在蘇晚心上,讓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走廊的風灌進衣領,冷得她打了個寒顫,手里的保溫桶沉甸甸的,里面的小米粥還冒著熱氣,可她的心里,卻像是被這深夜的寒氣浸透了。
回到傅家別墅時,客廳里的燈還亮著,傅母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織了一半的毛衣,看到蘇晚進來,頭也沒-->>抬:“這么晚去哪了?不知道斯年生病,家里需要人照看嗎?”
蘇晚換鞋的動作頓了頓,剛想解釋,就聽見傅母繼續說:“我剛才給薇薇打電話,她說你去醫院了?你去有什么用?薇薇在那照顧得好好的,你過去反倒添亂,斯年那胃病,也就薇薇記著他吃什么藥管用,你呢?除了做些沒用的粥,還會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