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手還僵在半空,指腹那點沒洗干凈的鉛筆灰蹭在抽屜邊緣,像道淺灰色的疤。她看著傅斯年手里那張皺巴巴的電腦初稿,又瞥了眼林薇薇攥著打印稿、眼底藏不住的得意,喉嚨里像堵了團浸了水的棉花,連辯解的聲音都發悶。
“斯年哥,你別對蘇晚姐這么兇。”林薇薇往前湊了湊,故意把打印稿往傅斯年手里塞了塞,眼眶還紅著,“說不定是文件袋沒封好,手繪稿掉在哪個角落了,蘇晚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這話聽著是幫蘇晚姐說話,實則把“沒用心”的帽子扣得更緊。傅斯年皺著眉,指節捏得發白,看蘇晚的眼神冷得能刮出冰:“掉沒掉你能不知道?昨天特意讓你把畫稿放進我抽屜,你就是這么上心的?”
“我真的放了!”蘇晚往前邁了步,想拉開抽屜再找找,卻被傅斯年猛地抬手攔住。他掌心的溫度隔著空氣都透著冷,語氣里的不耐煩像針一樣扎過來:“說了別碰我的文件!現在找有什么用?客戶還有半小時就到,林薇薇的備用稿至少能應急,你呢?除了找借口還會什么?”
蘇晚的腳步頓住,心口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下。她想起前兩晚在書房熬夜的樣子,臺燈下炭筆一遍遍勾著漸變光邊,為了調準那3mm的寬度,廢稿堆了小半紙簍;想起貼便簽時特意選了傅斯年喜歡的淺藍色,怕他看不到背面的“低飽和”標注,還特意用粗筆描了兩遍。這些用心,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找借口”。
“先生,少夫人真的熬了兩晚”,福伯站在旁邊,手里還捧著那個剛從儲物間找回來的燙金文件袋,想替蘇晚說句話,卻被傅母打斷。
傅母走過來,把空文件袋往茶幾上一摔,發出“啪”的一聲響:“熬兩晚又怎么樣?做不好就是做不好!薇薇要是早知道她這么不靠譜,昨天就該自己上手改,也不至于讓斯年現在為難!”
這話剛落,門口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陸澤拎著個資料袋站在玄關,臉色鐵青,顯然是把剛才的話全聽進去了。他把資料袋往茶幾上一扔,文件散出來,指著傅斯年的鼻子就罵:“傅斯年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蘇晚為了這張畫稿,前天晚上在書房熬到后半夜,我路過傅家都看見她房間燈亮著,你現在跟我說她不上心?”
傅斯年愣了下,下意識看向蘇晚。她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下頜線繃得很緊,肩膀微微發顫,像株被風吹得快折了的蘆葦。他心里莫名竄起絲慌,剛想開口,林薇薇又湊了上來。
“陸澤哥,你別罵斯年哥了。”林薇薇拉了拉傅斯年的胳膊,聲音軟得像棉花,“是我不好,昨天不該讓蘇晚姐一個人放畫稿,要是我跟著去,就不會出這種事了。客戶快來了,咱們先去準備對接吧,別讓蘇晚姐再為難了。”
她這話看似體貼,卻巧妙地把“出錯”的責任全推到蘇晚身上,還順帶拉著傅斯年避開了陸澤的質問。傅斯年盯著林薇薇泛紅的眼眶,又看了眼蘇晚沉默的樣子,最終還是皺著眉,接過林薇薇手里的打印稿:“走,去會議室等客戶。”
兩人并肩往門口走,林薇薇路過蘇晚身邊時,腳步頓了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蘇晚姐,別怪斯年哥不信你,誰讓你總做這些沒用的事呢?”
蘇晚猛地抬頭,正好對上林薇薇眼底那抹挑釁的笑。她想反駁,卻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直到傅斯年和林薇薇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她才緩緩蹲下身,指尖碰到茶幾底下那片散落的文件,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少夫人,您別往心里去。”福伯把燙金文件袋遞到蘇晚面前,袋口的淺藍便簽還好好-->>貼著,“先生就是被急事沖昏了頭,等他跟客戶對接完,看到這張畫稿,肯定會明白的。”
蘇晚看著文件袋上自己寫的字,眼眶突然發熱。她搖了搖頭,沒接那個文件袋:“不用了福伯,客戶看電腦稿也一樣。”說這話時,她聲音很輕,輕得像怕碰碎什么東西。
福伯看著她慢慢站起身,往樓梯口走,背影落寞得很。他嘆了口氣,把文件袋收進自己的口袋里,他得好好收著,說不定哪天,這張畫稿能幫少夫人說句公道話。
蘇晚回到房間,反手鎖上門,把自己摔進沙發里。窗簾沒拉,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地毯上,卻暖不透她心里的冷。她摸出手機,屏幕上還停著夏冉昨晚發來的消息:“晚晚,明天客戶肯定會夸你的手繪稿,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