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腦子里像是有根弦突然斷了。
    血從他胸口的傷口往外涌,很快就浸濕了漠北的黃沙。他原本還想伸手抓我的褲腳,嘴張了張像是要說什么,可最后只發出了一聲微弱的氣音,手就垂了下去。那雙總帶著笑意的眼睛,就這么睜著,盯著灰蒙蒙的天空,再也不會眨了。
    “陳默!”我瘋了似的沖過去,想把他扶起來,可手指剛碰到他的身體,就被蘇晴死死拽住了胳膊。
    “林越!不能停!蒙古人要追上來了!”蘇晴的聲音在發抖,可抓著我的力氣卻大得嚇人,“你現在停下來,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兒,陳默的犧牲就白費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蒙古騎兵已經沖過了幽冥教教徒的尸體,馬蹄聲像悶雷似的往這邊滾。陽光照在他們的彎刀上,閃著冷得刺骨的光。
    陳默的尸體就躺在我腳邊,他那件洗得發白的丐幫弟子服,現在全被血染紅了。我想起出發前他還跟我開玩笑,說等從漠北回去,要讓我請他喝襄陽最好的女兒紅,還要去吃城南張記的醬肘子。
    可現在,他再也喝不到酒,也吃不到肘子了。
    “走!”我咬著牙,把眼淚硬生生憋回去,轉身跟著蘇晴往峽谷深處跑。跑出去幾步,我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陳默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被涌上來的蒙古騎兵淹沒。
    那一刻,我在心里發誓,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把魂晶帶回去,都要讓蒙古人和幽冥教的雜碎,為陳默的死付出代價。
    峽谷里的風很大,卷著沙礫打在臉上,又疼又麻。我們一群人跑得氣喘吁吁,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有的是被幽冥教教徒砍的,有的是被蒙古人的箭擦到的。鐵牛的胳膊上還插著一支斷箭,箭桿晃來晃去,可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悶著頭往前跑。
    “林長老,前面好像有個山洞!”跑在最前面的丐幫弟子阿福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前面喊道。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峽谷的側壁上,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被一堆亂石擋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洞口周圍的沙子上,還留著一些新鮮的腳印,看起來像是剛有人走過。
    “小心點,可能有埋伏。”我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了往洞口湊。
    火光照亮了洞口的碎石,我突然發現,在那些碎石下面,竟然壓著半塊眼熟的木牌——那是丐幫弟子的身份牌,上面刻著的“錢塘分舵”四個字,雖然被沙子磨得有些模糊,但還是能認出來。
    是陳默的!
    我趕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碎石挪開,把那塊身份牌撿起來。木牌的邊緣還很新,顯然是陳默剛從身上摘下來的。他應該是早就發現了這個洞口,故意把身份牌藏在這里,就是為了給我們指路。
    “是陳默留的記號,”我把身份牌攥在手里,指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早就找到這條退路了,剛才……剛才他是故意斷后的。”
    蘇晴也蹲下來,看著那塊身份牌,眼眶紅了:“他知道我們要找魂晶,知道我們不能死在這里。”
    鐵牛抹了把臉,甕聲甕氣地說:“林長老,咱們不能辜負陳默兄弟,先進洞躲躲,等蒙古人走了再說。”
    我點點頭,把火折子遞給阿福:“你走前面,注意觀察,有情況立刻喊。”
    阿福應了一聲,舉著火折子鉆進了山洞。我們其他人跟在后面,一個接一個地進了洞。剛一進洞,一股潮濕的霉味就撲面而來,還夾雜著淡淡的土腥味。洞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寬,能容兩個人并排走,地面也還算平整,看起來像是人工挖出來的。
    “這洞好像是條秘道,”蘇晴用手摸了摸洞壁,“你看這石壁,上面有鑿子的痕跡,應該是有人特意挖的。”
    我也摸了摸洞壁,果然能感覺到凹凸不平的鑿痕。漠北這地方全是黃沙和石頭,要挖這么一條洞,肯定得費不少功夫。會是誰挖的呢?難道是以前的商旅為了躲避土匪挖的?還是……蒙古人自己挖的秘道?
    “大家小心點,跟緊點,別掉隊。”我叮囑道,心里的警惕一點都沒放松。
    阿福舉著火折子在前面帶路,火光照亮了前面的路,也照亮了洞壁上的一些東西。我走著走著,突然發現洞壁上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像是圖畫,又像是文字,歪歪扭扭的,我從來沒見過。
    “林長老,你看這是什么?”蘇晴也注意到了那些符號,指著其中一個問我。
    那個符號畫的是一個人,手里舉著一塊亮晶晶的東西,像是水晶,下面還刻著一些波浪線。我盯著那個符號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了在蒙古藏書閣里看到的古籍——上面記載魂晶的時候,畫的圖案跟這個有點像!
    “可能跟魂晶有關,”我皺著眉說,“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先往前走,找到出口再說。”
    我們繼續往前走,洞里面越來越暗,空氣也越來越潮濕。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前面的阿福突然停住了腳步,聲音有些發顫:“林長老,前……前面有東西。”
    我趕緊湊過去,順著火折子的光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前面的地上,竟然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尸體!那些尸體都已經干癟了,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看起來死了有不少年頭了。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很破舊,看不出來是什么身份,手里還握著一些銹跡斑斑的武器,像是彎刀和匕首。
    “這些人是怎么死的?”鐵牛往后退了一步,聲音有些發緊。他雖然力氣大,不怕打架,但對這種死了很久的尸體,還是有點發怵。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下其中一具尸體的手。尸體的手指關節很粗,指甲縫里還嵌著一些碎石,看起來像是臨死前還在挖什么東西。他的胸口有一個大洞,邊緣很整齊,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穿的。
    “好像是被利器殺死的,”我站起身,心里的疑惑越來越重,“而且看他們的姿勢,像是在逃跑的時候被追上殺死的。”
    蘇晴突然指著尸體旁邊的地面,小聲說:“你們看,這里有腳印。”
    我低頭一看,果然在尸體旁邊的濕土上,有幾個新鮮的腳印,尺碼很大,看起來像是男人的。腳印的方向跟我們一樣,都是朝著洞的深處。
    “有人比我們先一步進了洞,”我握緊了腰間的彎刀,“而且就在我們前面不遠。大家把武器都拿好,隨時準備戰斗。”
    所有人都立刻握緊了手里的武器,阿福把火折子舉得更高了,火光晃動著,把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長長的,映在洞壁上,看起來有些嚇人。
    我們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尸體,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幾步,前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咳嗽,又像是有人在拖動什么東西。
    “噓!”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屏住了呼吸。
    那聲音越來越近,還夾雜著一些模糊的說話聲,聽起來像是蒙古語。
    “是蒙古人!”蘇晴壓低聲音說,“他們也進了洞!”
    我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蒙古人竟然這么快就追進了洞。我們現在在洞里,前后都是路,要是被他們堵住,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阿福,你跟我走前面,鐵牛,你帶著其他人斷后,”我快速地安排道,“等會兒我喊‘沖’,咱們就往洞的深處跑,盡量別跟他們糾纏。”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阿福舉著火折子,緊緊跟在我后面。我慢慢地往前挪了幾步,透過火光,隱約看到前面有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背對著我們,在往洞的深處走。他們身上穿著蒙古兵的衣服,手里拿著火把,看起來有五六個人。
    其中一個蒙古兵好像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過身,用蒙古語喊了一句什么。
    “沖!”我大喊一聲,率先朝著那些蒙古兵沖了過去。
    那些蒙古兵顯然沒想到后面會突然沖出來人,嚇了一跳,趕緊舉起彎刀朝著我們砍過來。我側身躲過一刀,反手一刀砍向那個蒙古兵的胳膊。只聽“噗嗤”一聲,那個蒙古兵的胳膊被我砍中,手里的彎刀掉在了地上,他-->>慘叫著往后退了一步。
    阿福也跟著沖了上來,用火折子朝著一個蒙古兵的臉扔了過去。那個蒙古兵下意識地用手去擋,阿福趁機抽出腰間的短刀,一刀刺中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