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的馬蹄聲像悶雷似的，從襄陽城西三十里外的官道上滾過來時，我正趴在南城墻的箭樓里，用一塊碎鏡片聚光，試圖引燃浸了桐油的麻布。陳默蹲在我旁邊，手里攥著三根削尖的木矛，指節都泛了白，眼睛卻死死盯著遠處揚起的塵土——那土黃色的煙柱越來越粗，越來越近，連帶著空氣里都飄起了一股馬糞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嗆得人鼻子發酸。
    “林長老，要不咱再往箭樓里退退？”旁邊一個叫王小二的丐幫弟子聲音發顫，他才入幫半年，這是頭回見蒙古大軍，手里的弓箭都快握不住了，“聽說蒙古人的回回炮能把磨盤大的石頭扔到城頭，這箭樓……擋得住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點燃的麻布纏在箭桿上：“怕啥？回回炮再厲害，也得先把咱們的云梯燒了再說。你看底下那排拒馬，都是按我畫的圖紙做的，馬腿一絆，他們的攻城車根本靠近不了城墻。”話雖這么說，我心里也沒底——闊端帶的這五萬蒙古兵，是成吉思汗當年橫掃中亞的精銳，光是那披著重甲的騎兵，就夠襄陽守軍喝一壺的。更別說他們帶來的回回炮，上次在襄陽外圍試探時，一炮就把半座小山炸塌了，要是真轟在城墻上，怕是能直接炸出個窟窿。
    正說著，遠處的塵煙里突然分出幾隊騎兵，像離弦的箭似的沖過來，為首的蒙古將領舉著彎刀，嘴里喊著聽不懂的蒙古話，聲音粗得像破鑼。城墻上的宋軍士兵立刻拉滿了弓，箭雨“嗖嗖”地射過去，有幾個蒙古兵中了箭，從馬背上摔下來，被后面的馬蹄踩成了肉泥。可剩下的騎兵根本沒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后面跟著的步兵推著幾十架云梯，黑壓壓的一片，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準備火油！”我朝著城下喊了一聲，早就守在城墻根的丐幫弟子立刻把一桶桶火油往城下倒。火油順著城墻流下去，在地面上積了一層，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刺鼻的油味。王小二哆哆嗦嗦地把火箭搭在弓上，我按住他的手：“別急，等他們的云梯靠上來再射，不然浪費箭。”
    蒙古兵的速度比我預想的還快，沒一會兒，第一架云梯就“哐當”一聲靠在了城墻上，幾個蒙古兵抓著梯繩往上爬，臉上還帶著獰笑。我眼疾手快，抽出腰間的短刀，朝著最上面那個蒙古兵的手砍過去，那家伙“啊”地叫了一聲，手被砍得鮮血直流，從云梯上掉了下去，正好摔在火油里，疼得滿地打滾。
    “射！”我大喊一聲，王小二和其他丐幫弟子立刻把火箭射了出去。帶著火苗的箭桿落在云梯上，纏在梯繩上的麻布瞬間就燒了起來，火借風勢，沒一會兒就把整個云梯燒成了火棍。爬在上面的蒙古兵要么被燒死，要么跳下去摔斷了腿，城下頓時亂成了一團。
    可蒙古兵也夠狠的，后面的人根本不管前面的人死活，推著新的云梯繼續往上沖，還有幾個士兵舉著盾牌，試圖擋住我們的火箭。我一看這情況，趕緊讓陳默去通知城墻上的宋軍，把準備好的滾石和擂木往下扔。陳默剛跑出去沒幾步，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蒙古軍營里，一門回回炮被點燃了，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著我們這邊砸過來。
    “快躲！”我一把推開王小二，自己也往箭樓里縮。石頭“哐當”一聲砸在箭樓的木梁上，木屑紛飛，整個箭樓都晃了晃，差點塌下來。我抹了把臉上的灰，探頭往外看，只見城墻下已經堆了不少蒙古兵的尸體，可他們還是像潮水似的往上涌，根本殺不完。
    “林長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一個宋軍校尉跑過來，臉上全是汗，“他們的云梯太多了，咱們的火油和滾石快用完了，再這么耗下去，城墻遲早要被他們攻破！”
    我皺了皺眉，心里盤算著：蒙古兵雖然人多，但他們的軟肋是攻城速度慢，而且騎兵在城下發揮不了作用。要是能想個辦法把他們的云梯都燒了，說不定能逼他們暫時撤退。我看了一眼旁邊的箭樓，突然有了個主意：“你讓人把城墻上所有的火油都集中到西城門，再找幾個會爬墻的弟子，從城墻下繞到蒙古兵的云梯后面，把火油倒在他們的云梯上，咱們前后夾擊，一起放火！”
    校尉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主意！我這就去安排！”說完就跑下去了。我又叫來陳默，讓他帶著幾個身手好的丐幫弟子，用繩子從城墻吊下去，繞到蒙古兵的側面。陳默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林長老，保證完成任務！”說完就帶著人往城墻邊跑。
    沒一會兒，城墻上的火油就都集中到了西城門，宋軍士兵把火油桶擺成一排，等著我的命令。我探頭往下看，陳默他們已經繞到了蒙古兵的云梯后面，正偷偷地把火油往云梯上倒。蒙古兵光顧著往-->>前沖，根本沒發現身后的動靜。
    “放！”我大喊一聲，宋軍士兵立刻把點燃的火把扔向火油桶。火油桶“轟”地一聲炸開，火苗順著城墻流下去，正好和陳默他們倒的火油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火墻。蒙古兵的云梯瞬間就被點燃了，火舌竄起好幾丈高，把整個西城門都籠罩在火海里。
    爬在云梯上的蒙古兵慘叫著往下跳，有的直接掉進火里，變成了火球。后面的蒙古兵見狀，嚇得往后退，可前面的人被火逼得往前擠，場面一片混亂。闊端在遠處看到這情況，氣得哇哇大叫，可也沒辦法，只能下令暫時撤退。
    看著蒙古兵狼狽地往后退，城墻上的宋軍和丐幫弟子都歡呼起來。王小二激動地抱住我：“林長老，咱們贏了！咱們把蒙古兵打退了！”我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卻沒那么輕松——這只是蒙古兵的第一次進攻，他們肯定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接下來的仗，只會更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