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越，剛把錢塘分舵那攤子爛事理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掌缽龍頭方鶴鳴叫去了襄陽總部。進了傳功堂，老方摸著山羊胡，把一塊刻著“錢塘潮”的玉佩往我面前一放，說這是傳功缽的第一條線索，指向蘇州分舵。
    “蘇州分舵現在歸凈衣派的錢坤管，那小子是柳長風的徒弟，對你這污衣派出身的舵主，怕是不會太待見。”方鶴鳴給我遞了杯熱茶，眼神里帶著點擔憂，“你此去主要是查線索，別跟他們硬剛，實在不行就找分舵里的污衣派弟子幫忙，記住，傳功缽的事比啥都重要。”
    我揣著玉佩，心里犯嘀咕。凈衣派那幫人，自打我進丐幫就沒給過好臉色，這次去他們的地盤，怕是少不了要吃點苦頭。但傳功缽關乎丐幫命脈，還有我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再難也得去。
    第二天一早，我背著個布包，里面裝著幾件換洗衣物、青銅丐缽，還有方鶴鳴給的丐幫令牌，就往蘇州出發了。從襄陽到蘇州，走水路最方便，我在碼頭找了艘往江南運糧的漕船，給了船家半吊錢，算是搭個順風船。
    漕船晃晃悠悠走了十幾天，越往南走，景色越不一樣。岸邊的柳樹綠得發亮，田里的稻子泛著金黃，偶爾能看到白墻黑瓦的村子，炊煙裊裊的，跟我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南宋江南圖一模一樣。船上的船工都是當地人，說話帶著軟乎乎的吳語腔調，我勉強能聽懂幾句，閑下來就跟他們嘮嘮蘇州的情況。
    “蘇州城可比襄陽熱鬧多咯，城里的平江路、山塘街，到處都是商鋪，還有寒山寺、拙政園，外地來的都要去逛逛。”船老大叼著煙袋，給我指了指遠處，“前面就是蘇州碼頭了，你要去丐幫分舵？那得往城西走，就在閶門外的破廟里，不過聽說現在的舵主是個凈衣派的大人物，對底下人可嚴了。”
    我謝過船老大，背著布包下了船。蘇州碼頭果然熱鬧，挑著擔子的小販、推著獨輪車的腳夫、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子弟，來來往往擠得水泄不通。空氣中飄著桂花糕的甜香，還有河里菱角的清甜味，跟襄陽的粗糲完全不同，倒真有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意思。
    按著船老大指的路，我往西走。閶門外果然有座破廟，廟門上方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丐幫蘇州分舵”五個字，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干凈短褂的丐幫弟子，腰間系著四袋，見我走過來，斜著眼睛上下打量。
    “干什么的？”左邊那個弟子雙手抱胸，語氣不善。我掏出丐幫令牌遞過去：“在下林越，錢塘分舵舵主，奉掌缽龍頭之命，來蘇州分舵辦事。”
    那弟子接過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我身上半舊的衣服——雖然我特意換了件干凈的，但跟他們這凈衣派的講究比，還是差遠了——嘴角撇了撇：“錢塘分舵的？污衣派的舵主怎么跑到我們凈衣派的地盤來了？不會是來討飯的吧？”
    旁邊另一個弟子也跟著笑：“就是，看他這窮酸樣，怕不是在錢塘混不下去了，想來蘇州蹭飯吃？”
    我心里火冒三丈，這倆小子也太狗眼看人低了，但轉念一想，方鶴鳴讓我別跟他們硬剛，只好壓著脾氣：“兩位兄弟，我是奉總部命令來的，麻煩通報一下錢坤舵主。”
    “等著！”左邊那弟子把令牌扔給我，轉身進了廟。我撿起令牌，拍了拍上面的灰，心里把這倆小子罵了八百遍。沒過一會兒，那弟子出來了，身后跟著個穿著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面白無須，手里拿著把折扇，走路慢悠悠的，一看就是凈衣派的做派。
    “你就是林越？”那男人上下打量我，眼神里滿是不屑，“錢塘分舵的舵主？我怎么看著像個逃荒的？”不用問，這肯定就是錢坤了。
    我忍著氣，抱了抱拳：“在下林越，見過錢舵主。此次前來，是奉掌缽龍頭方鶴鳴長老之命，前來蘇州分舵查閱一些古籍，尋找傳功缽的線索。”
    “傳功缽？”錢坤皺了皺眉，扇子搖得更快了，“那是總部的事，跟你們錢塘分舵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我們蘇州分舵的古籍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哪有什么傳功缽的線索？我看你是找錯地方了吧？”
    “錢舵主，這是方長老的手令。”我掏出方鶴鳴給我的手令遞過去。錢坤接過來看了一眼，隨手扔還給我：“手令我看了，但我們蘇州分舵最近忙著清理蘇州河的淤泥，人手緊張，實在沒功夫招待你。這樣吧，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等我們忙完了，再給你回信。”
    這明擺著是趕我走啊！我心里的火再也壓不住了：“錢舵主，方長老有令，此事緊急，關乎丐幫命脈，你要是故意阻攔，怕是不好向總部交代吧？”
    錢坤臉色一變，扇子“啪”地合上：“林舵主，別給臉不要臉！這里是蘇州分舵，我說了算！你一個污衣派的舵主，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告訴你，想查古籍，沒門！要么你現在就走，要么就留下跟弟子們一起清理淤泥，什么時候清完了，什么時候再說！”
    我盯著錢坤，他也毫不示弱地瞪著我。我知道，跟他硬吵肯定沒用，凈衣派的人最看重臉面，又護短，要是把他惹急了，說不定真會動手。而且我孤身一人，真鬧起來也討不到好。
    “好，清理淤泥是吧？”我咬了咬牙，“我干！但我有個條件，等我清完淤泥，你必須讓我查閱分舵的古籍，要是你敢耍花樣，我直接去襄陽總部找方長老評理！”
    錢坤沒想到我會答應，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行啊，只要你能把蘇州河的淤泥清完，別說查閱古籍，就算你想把分舵拆了，我都不管！不過我可提醒你，蘇州河這段時間淤泥堵得厲害，光是靠人工挖，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清不完，你要是撐不住，隨時可以滾蛋！”
    “用不著你操心！”我把布包往肩上一甩，“現在就帶我去河邊！”
    錢坤哼了一聲，轉身對旁邊的弟子說：“帶他去蘇州河下游的河段，給我盯著點，別讓他偷懶！”那弟子應了一聲，領著我往外走。
    出了破廟，往東南走了約莫兩里地，就到了蘇州河邊。這一段的河水渾濁不堪，河面上飄著垃圾，岸邊的淤泥堆得老高，散發著一股腥臭味。幾個丐幫弟子正拿著鋤頭、鏟子在挖淤泥，一個個累得滿頭大汗，臉上身上都是泥。
    “林舵主，就是這兒了。”領路的弟子指了指河邊，“錢舵主說了，你負責把從這棵大柳樹到前面石橋這段的淤泥清完，工具在那邊，自己拿。”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段河道少說也有一百多米長，淤泥深得能沒過膝蓋。這錢坤，明擺著是想累死我啊！我走到工具堆旁，拿起一把鋤頭，掂量了掂量，心里罵道：“姓錢的，你給我等著，這筆賬我遲早跟你算！”
    旁邊挖淤泥的弟子見我來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著我。其中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結實的弟子湊過來，小聲問：“你就是從錢塘來的林舵主？我叫周虎，是蘇州分舵的污衣派弟子。錢舵主讓你清淤泥，就是故意刁難你呢，你可別上當！”
    我看了看周虎，他腰間系著三袋，眼神里帶著點同情。看來分舵里還是有明事理的人。我笑了笑：“沒事，不就是清淤泥嘛，我干得動。對了，周兄弟，你們清這淤泥多久了？有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周虎撓了撓頭：“我們清了快一個月了，本來好好的，可這半個月來，河里的淤泥越來越多，而且河水也變得越來越臭，好多弟子喝了河水都拉肚子，錢舵主也不管，就知道催我們趕緊清完。”
    “拉肚子？”我心里一動，難道是河水有問題？我走到河邊，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河水，聞了聞，除了腥臭味，還有點淡淡的苦味。我想起自己學過的-->>現代衛生知識，這河水說不定被人投毒了！
    “周兄弟，你們平時都喝這河里的水嗎？”我問。周虎點點頭：“是啊，分舵里沒井，只能喝河里的水，燒開了喝也沒用，還是有人拉肚子。”
    我心里更確定了，這肯定是有人在河里投毒，而且錢舵主說不定知道內情，卻故意不管，還把這爛攤子扔給我。不行，我得查清楚是誰干的，不然還會有更多弟子遭殃。
    “周兄弟，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站起身，“你去分舵里找幾個干凈的陶罐來，再弄點木炭和細沙，我有用。”周虎雖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還是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