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那封皺巴巴的密信蹲在情報堂角落,油燈的光把信紙照得泛出油亮,上面“黑風寨”三個字的墨跡還帶著點潮氣——這是小吳今早從黑風寨探子身上搜出來的,紙角還沾著半片沒干的泥漬,顯然是剛寫沒多久就急著送出去。
    “林長老,這信上就寫了‘十五夜,糧倉見’,連個落款都沒有,會不會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小馬湊過來,手里的窩頭啃得只剩個底,渣子掉了一地。他昨天跟著我在糧倉周圍蹲了半宿,眼下眼睛里還掛著紅血絲。
    我把密信翻過來對著光,指尖蹭過紙面凸起的紋路——這紙是臨安城里“文墨齋”特供的宣紙,尋常百姓根本用不起,更別說黑風寨那群只會打家劫舍的地痞。我摸出懷里的青銅丐缽,剛把密信湊過去,缽身就輕輕發燙,邊緣的符文隱隱透出點微光——“預警”技能又動了,這信里藏的東西,比表面看起來要兇險得多。
    “假不了。”我指著信紙右下角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墨點,“你看這兒,用的是朱砂混了松煙墨,是官府文書里常用的手法,用來做暗記的。黑風寨的人沒這本事,背后肯定有當官的在撐腰。”
    正說著,情報堂的老鄭挑著簾子進來,手里攥著個布包,臉上的褶子擰成一團:“林長老,你讓我查的驛站布防圖弄來了。你猜怎么著?昨天夜里,驛站的劉巡檢帶著五十個兵卒換了防,現在糧倉附近那條街,全是他的人在巡邏。”
    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把布防圖鋪在桌上。圖上用紅筆圈出的巡邏路線,正好把糧倉圍成個圈,唯獨留了西側那道矮墻——周虎上次要偷襲的地方。這哪是巡邏,分明是在給黑風寨打掩護,等著十五那天里應外合燒糧倉。
    “老鄭,你再去查下劉巡檢最近跟誰走得近。”我把密信折起來揣進懷里,“尤其是主和派的官員,有消息立刻來報。小馬,你跟我去趟醫堂,看看老陳頭醒了沒,說不定能問出點別的。”
    醫堂里彌漫著草藥味,老陳頭躺在床上,腿上裹著厚厚的夾板,見我進來,掙扎著要坐起來。我趕緊按住他:“您躺著就行,我就問您個事——打您的人里,除了穿青色錦袍的,還有沒有別的特別的?比如身上帶什么記號,或者說過什么特別的話?”
    老陳頭皺著眉想了半天,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記號……好像有個瘦子,脖子上有塊月牙形的疤,說話的時候總摸那個疤。還說……還說‘王大人說了,這事成了,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王大人?”我心里猛地一亮——襄陽城里姓王的主和派官員,就只有通判王懷安。這家伙上個月還以“流民聚眾”為由,要查封咱們丐幫的安置點,被我用貪腐證據懟了回去,現在八成是記恨上了,想借著黑風寨的手搞垮咱們。
    從醫堂出來,太陽已經掛在頭頂。小馬跟在我身后,壓低聲音問:“林長老,咱們現在咋辦?要不要直接把這事上報總堂?”
    “證據不夠。”我搖了搖頭,指了指懷里的密信,“就憑這封信和老陳頭的話,扳不倒王懷安。咱們得拿到實錘,讓他想賴都賴不掉。”
    我領著小馬繞到糧倉西側的小巷,墻根下還留著上次挖陷阱的土坑,現在被填上了干草,表面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我蹲下身,撥開干草,指著墻腳一塊松動的磚:“晚上你帶兩個弟兄過來,把這塊磚撬下來,里面放個陶罐,罐子里裝些硫磺粉。要是黑風寨的人從這兒翻進來,一踩就會弄灑硫磺粉,咱們順著痕跡就能找到他們的老巢。”
    小馬眼睛一亮:“這主意好!我這就去準備!”
    當天傍晚,老鄭急匆匆跑來找我,手里攥著張紙條:“林長老,查出來了!劉巡檢最近天天去王懷安府上,昨天還拉了兩車東西過去,聽說是從蒙古那邊運來的皮毛和藥材。還有,周虎的人昨天去了趟‘聚賢樓’,跟一個蒙古商人見了面,給了他個木盒子,不知道裝的啥。”
    蒙古商人?我心里一沉。王懷安不僅勾結黑風寨,還跟蒙古人有來往?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報復了,是通敵叛國。我趕緊把青銅丐缽掏出來,這次剛碰到密信,缽身就燙得厲害,符文亮得刺眼——危險已經離得很近了,要是不趕緊阻止,別說糧倉保不住,整個襄陽城都可能出事。
    “老鄭,你去通知趙舵主,讓他把南舵的弟子都召集起來,今晚就把糧倉里的糧食轉移到后院密室,表面上留幾袋陳糧,再撒點煤油,做足要被燒的樣子。”我把布防圖疊好塞給老鄭,“小馬,你跟我去‘聚賢樓’,看看那個蒙古商人還在不在。”
    “聚賢樓”里人聲鼎沸,我和小馬換上身干凈的衣服,裝作食客坐在角落。剛點了兩個菜,就看見一個高鼻梁、深眼窩的漢子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脖子上掛著串狼牙項鏈——是蒙古人沒錯。我給小馬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假裝去茅房,悄悄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小馬就跑了下來,臉色發白:“林長老,樓上雅間里,周虎和那個蒙古商人正在說話,還提到了‘王大人’‘十五夜燒糧倉’‘引開丐幫注意力’這些話。我還看到那個蒙古商人手里拿著個令牌,上面刻著個狼頭——像是蒙古密使的令牌!”
    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攥緊了手里的匕首。王懷安為了扳倒丐幫,竟然不惜引蒙古人進城,這要是真讓他們得手,襄陽城的百姓就遭殃了。我剛想站起來,懷里的青銅丐缽突然劇烈發燙,像是在提醒我什么——不能沖動,現在打草驚蛇,之前的準備就全白費了。
    “走,咱們回去。”我拉著小馬往外走,“十五那天,咱們不僅要抓周虎和劉巡檢,還要把王懷安通敵的證據一起拿到手。”
    回到南舵,趙老栓已經把弟子們召集好了,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著跟黑風寨干一場。我把情況跟眾人一說,趙老栓氣得拍桌子:“這個王懷安,真是吃里扒外!林長老,你說咋干,咱們就咋干!”
    “趙舵主,您先帶弟子們轉移糧食,務必在明天天亮前弄完。”我指著布防圖,“老鄭,你帶情報堂的弟兄盯著王懷安府和驛站,只要有人出來送信,就把信截下來。小馬,你帶著人-->>在糧倉周圍埋伏,等黑風寨的人進來,先別動手,等他們點燃糧倉,咱們再關門打狗。”
    安排完這些,天已經黑透了。我拿著密信回到自己的破屋,就著油燈仔細看。突然,我發現信紙邊緣有一道細細的折痕,像是被人對折過好幾次。我試著按照折痕折了折,原本雜亂的字跡竟然組成了半句話:“蒙古密使,月圓夜,城南破廟交接。”
    原來這密信是雙層的!我趕緊找來盆溫水,把密信泡在水里。沒過多久,紙上就浮現出另一行字:“攜丐幫布防圖,換糧草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