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把襄陽總部的屋檐染成淺金色,我就揣著青銅丐缽往傳功堂走。方龍頭昨晚特意囑咐,今天要帶傳功堂的弟子熟悉新記賬法,還說會讓掌糧的劉執事過來配合——這劉執事是凈衣派柳長風的遠房表弟,昨天我在演武場跟沈文軒起沖突時,他還在一旁冷笑,今天打交道怕是沒那么順。
剛到傳功堂門口,就見張哥蹲在臺階上啃窩頭,見我來了趕緊把剩下的半塊塞給我:“林越,快吃點墊墊,一會兒教那些凈衣派弟子記賬,指不定要費多少口舌呢。”我接過窩頭咬了一口,糙得剌嗓子,卻比南舵的黑面饃強多了:“你怎么在這兒?”“方龍頭讓我來給你搭把手,說我腦子活,學東西快,能幫著打打下手。”張哥拍著胸脯,眼里滿是興奮。
我倆剛走進傳功堂,就見五個穿著干凈灰布衣裳的弟子站在書架旁,為首的正是劉執事——四十來歲,留著兩撇山羊胡,腰間掛著個裝算盤的布囊,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什么物件。“這位就是林越兄弟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久仰大名,聽說你在南舵就憑著一本賬冊揪出了豪強劫糧的隱患,今天可得好好學學你的高招。”
我心里冷笑,這話說得客氣,明里暗里都在試探。我拱了拱手:“劉執事客氣了,就是些記賬的小法子,能幫丐幫省點事就好。”說著從懷里掏出昨晚畫好的記賬表格,鋪在桌上:“咱們丐幫的糧倉賬目,以前都是按日期記流水,哪天才收的糧、收了多少,要查上個月的數得翻好幾本冊子。我這法子,把‘入庫’‘出庫’‘結余’分開記,還按糧食種類標了符號,比如糙米畫‘△’、小米畫‘□’,一眼就能看清余糧有多少。”
幾個凈衣派弟子湊過來看,有個戴眼鏡的瘦弟子皺著眉:“這法子倒是新鮮,可咱們記了幾十年的流水賬,突然換這個,怕不是要亂套?”劉執事立刻接話:“就是啊林越兄弟,老規矩用著順手,貿然改了,要是出了差錯,誰擔得起責任?”
我早料到他們會這么說,指了指表格最下面一行:“這表格最后有‘核對欄’,每天記完賬,把當天的流水賬跟表格對一遍,錯不錯一眼就看出來。要是劉執事不放心,咱們今天就用糧倉的實際賬目試試,看看是老法子快,還是新法子清楚。”
劉執事眼神閃了閃,勉強點頭:“行,那咱們就去糧倉試試。”
丐幫的糧倉在總部西側,是個圍著高墻的大院,里面堆著十幾座糧囤,空氣中滿是陳糧的霉味。劉執事讓人搬來近一個月的賬冊,堆在桌上像座小山:“林越兄弟,你看,這是上個月初一到三十的入庫賬,你用你的法子記一遍,咱們比比看。”
我心里清楚,他這是故意刁難——近一個月的賬冊,光翻完就得小半天。張哥在一旁急了:“劉執事,哪有一上來就記一個月的?先從昨天的賬開始試試不行嗎?”劉執事瞪了張哥一眼:“你懂什么?新法子要是連一個月的賬都記不清,還怎么用?”
我拉住張哥,沖他搖了搖頭,然后拿起賬冊翻開:“行,那就從初一的賬開始記。”其實我早有準備,昨晚特意把現代的“借貸記賬法”簡化了,只記關鍵數據,再用符號標注,速度比他們想的快得多。
張哥幫我念賬冊上的數:“初一,收襄陽城南農戶交的糙米五十石,入庫三號囤;初二,收城西糧商的小米三十石,入庫五號囤……”我拿著炭筆在表格上快速記錄,把日期、糧食種類、數量、糧囤編號一一對應,遇到重復的糧囤還特意畫了圈標注。
劉執事和幾個凈衣派弟子在旁邊看著,一開始還時不時挑挑毛病,說我符號畫得不清楚,后來見我筆不停歇,半個時辰就記完了十天的賬,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戴眼鏡的瘦弟子湊到劉執事耳邊嘀咕了幾句,劉執事皺著眉點點頭。
等我記到二十三號的賬時,突然發現了問題——二十三號那天,賬冊上寫著“出庫糙米二十石,支援襄陽南舵”,可后面沒寫領糧人的簽名,也沒標糧囤的出庫記錄。我指著那行字問劉執事:“劉執事,這二十三號出庫的二十石糙米,怎么沒領糧人的簽名?糧囤那邊也沒登記是從哪個囤里拿的?”
劉執事臉色一變,趕緊拿起賬冊翻了翻:“可能是記漏了吧,南舵來領糧的人急著走,忘了簽名也正常。糧囤那邊……大概是管糧囤的弟子忘了記,回頭我讓人補上就是。”“可這賬冊上的筆跡,跟前面幾天的不太一樣啊。”我接著說,“前面的字筆畫比較粗,墨色也深,這行字又細又淡,像是后來補上去的。”
這話一出,劉執事的臉瞬間漲紅了:“林越兄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懷疑我作假賬?”“我不是懷疑,只是覺得有疑問。”我放下炭筆,“咱們丐幫的規矩,出庫糧食必須有領糧人簽名和糧囤記錄,這兩項都沒有,要是以后查起來,怎么證明糧食確實送到南舵了?”
幾個凈衣派弟子也跟著幫腔:“就是啊林越,劉執事掌管糧倉這么多年,從沒出過差錯,你別瞎懷疑!”“說不定是你自己看走眼了,還敢質疑劉執事?”張哥立刻站起來反駁:“你們怎么說話呢?林越只是問個問題,你們急什么?”
就在這時,懷里的青銅丐缽突然微微發熱,我心里一動——上次在傳功堂看老賬冊時,缽子也發熱過,后來方龍頭說這是“辨偽”技能被激活了。我悄悄用手摸了摸缽身,就見賬冊上那行“出庫糙米二十石”的字,在我眼里好像變得更淡了,甚至能隱約看到下面覆蓋著另一行字跡的痕跡。
我強壓著心里的激動,對劉執事說:“劉執事,要是真的記漏了,那咱們現在就去糧囤那邊核對一下,看看三號囤和五號囤的余糧,跟賬冊上的數對不對得上。要是對得上,那就是我多心了;要是對不上,咱們再查也不遲。”
劉執事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糧囤那邊……最近一直在整理,賬目可能有點亂,等過幾天整理好了再核對不行嗎?”“不行。”我斬釘截鐵地說,“現在就去核對,要是真沒問題,也能證明你的清白,省得以后有人說閑話。”
劉執事見躲不過去,只好不情愿地領著我們去糧囤。三號囤堆的是糙米,管糧囤的弟子拿著記錄本過來:“劉執事,三號囤現在還有糙米一百二十石,上個月初一入庫五十石,十五號出庫十石,后面就沒動過了。”
我心里一算,初一入庫五十石,加上之前的庫存一百石,總共一百五十石,十五號出庫十石,應該還剩一百四十石,可現在只有一百二十石,少了二十石!我立刻問:“二十三號那天,有沒有從三號囤出庫二十石糙米?”管糧囤的弟子搖搖頭:“沒有啊,二十三號我休班,接班的弟子說那天沒出庫糧食,我回來查記錄也沒看到。”
劉執事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嘴里念叨著:“不可能……怎么會少了二十石……”我盯著他:“劉執事,現在你還有什么說的?賬冊上寫著二十三號出庫二十石,可糧囤那邊根本沒出庫記錄,這二十石糙米去哪了?”
幾個凈衣派弟子也看出不對勁,都不說話了。戴眼鏡的瘦弟子悄悄往后退了退,像是想躲開這事兒。劉執事還想狡辯:“可能是管糧囤的弟子記錯了……對,肯定是記錯了,我回頭再好好查查……”
“不用查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見方龍頭和執法長老周滄走了進來,“劉忠,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其實我們早就注意到你了。”
劉執事看到方龍頭和周滄,腿一軟差點跪下:“方龍頭,周長老,我……我沒有……”“沒有?”周滄拿出一本賬冊扔在他面前-->>,“這是你上個月偷偷賣給城外糧商的賬,上面還有你的簽名,你還想狡辯?”
我這才明白,方龍頭讓我來教記賬法,其實是早就懷疑劉執事有問題,故意讓我來試探。劉執事看著賬冊上的簽名,再也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方龍頭,我錯了!我不該貪財,把丐幫的糧食賣給糧商……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
“饒了你?”方龍頭臉色鐵青,“丐幫的糧食是給弟子們果腹的,是用來支援抗蒙的,你竟敢私自倒賣,要是蒙古打過來,弟子們沒飯吃,怎么守城?你對得起丐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