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記者又幫你了?”趙天虎問。
“她不是幫我。”陳默說,“她是幫我們。”
趙天虎沒再問。他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些東西,不用說得太明白。
他們走進辦公室,桌上還攤著那份國際合作申報材料。陳默拿起筆,在“合作方資質審查”那一欄補了一行字:所有接入設備須通過獨立安全檢測。
“以后每一單都要加上這條。”他對趙天虎說。
“明白了。”趙天虎點頭,“不只是防著外人,也是給我們自己立規矩。”
午飯是在廠里吃的。工人們圍坐在一起,有人端著飯盒過來問趙天虎:“虎哥,聽說你要去自首?”
趙天虎夾了一筷子青菜,點頭,“下午就去。”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說:“早點回來啊,新來的傳感器還得你調試呢。”
周圍沒有人起哄,也沒有人追問。大家只是繼續吃飯,就像聽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吃完飯,趙天虎回宿舍換了身干凈衣服。出來時手里拎著個舊皮包,里面裝了幾件換洗衣物和那本邊角卷曲的修車筆記。
陳默站在車邊等他。
“走嗎?”他問。
“走。”趙天虎拉開車門,“最后一趟了。”
車子開出廠區,沿著主路往市區方向駛去。路過一所中學時,幾個學生在路邊等公交,其中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背著一把木吉他。
趙天虎忽然說:“林晚晴昨天發了條新聞,說要在港城辦科技藝術展。”
陳默嗯了一聲。
“她說要把咱們那個微型電機用在舞臺裝置上。”趙天虎笑了笑,“你還記得嗎?就是你說‘先做個玩具試試’的那個。”
“記得。”陳默說,“現在不是玩具了。”
“是啊。”趙天虎靠在椅背上,“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回來了。有些人一開始是敵人,最后反倒幫了大忙。”
陳默沒接話。他知道他在說什么。
車子開到公安局門口,趙天虎解開安全帶,手放在車門把手上,停頓了幾秒鐘。
“陳默。”他轉過頭,“謝謝你沒讓我一直錯下去。”
“謝你自己。”陳默說,“是你回頭了。”
趙天虎下了車,站在臺階前回頭看了一眼。陽光照在他臉上,他抬起手揮了揮。
陳默沒下車,只是看著他一步步走上臺階,把包和自首書交給接待窗口的民警。
一個年輕女警接過材料,低頭看了看,抬頭問他什么。趙天虎回答了一句,指了指外面的車。
女警順著他的手勢望過來。
陳默對她點了點頭。
她也輕輕點頭回應,轉身帶著趙天虎往里走。
車停在原地,引擎還在輕聲運轉。陳默沒有馬上離開。他看著那扇玻璃門緩緩合上,趙天虎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來,是蘇雪的新消息:“何婉寧今天到港,說想見你。”
陳默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刪掉已經打好的回復,重新輸入:“讓她等兩天。”
他放下手機,雙手搭在方向盤上。
車間的機器還在轟鳴,遠處有吊車在移動貨物。一輛運貨三輪從旁邊駛過,車斗里堆滿了包裝完好的檢測模塊,箱子上貼著“東南亞聯絡站專用”的標簽,墨跡還未干透。
陳默掛上檔,轉動方向盤駛向主路。
風吹進車窗,輕輕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后視鏡里,公安局的大門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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