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七分,宿舍樓還沉浸在黎明前的靜謐里。陳默剛在椅子上合眼不到三小時,門外傳來兩聲極輕的叩門聲。
他立即睜開眼,手指下意識按住桌沿,身體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腳步聲很輕,是軟底布鞋踏在水泥地上的細微摩擦,不疾不徐。
他知道來人是誰。
門打開時,蘇雪站在晨光熹微的走廊里,風衣肩頭被露水打濕,發梢也掛著細密的水珠。她沒說話,只是將一個牛皮紙袋遞過來。
我來得早了。她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涼意。
陳默接過紙袋,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觸到一片冰涼。他側身讓出通道,先進來。
蘇雪閃身進屋,順手帶上門。屋內臺燈還亮著,昏黃的光線灑在攤滿桌面的文件上,墻上的地圖布滿了紅圈和連線。她的目光在那些標記上停留了一瞬,沒有多問。
你整晚沒睡?她輕聲問。
睡了一會兒。陳默拉開抽屜,將紙袋放進去一半又取出,這里面是?
資料。她解開風衣最上面的扣子,半年來五所重點院校的技術外泄分析,還有三封匿名舉報信的原件掃描。時間線和證據鏈都對得上。
陳默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利落,表格清晰明了,每條數據都標注了來源和驗證方式。
他抬眼看向她,怎么拿到的?
我爸單位的檔案室。她說,用了內部調閱權限,簽的是常規調研。不會有人查。
陳默沉默了片刻,你知道這些事的水有多深嗎?
知道。她的目光毫不閃躲,所以更不該你一個人扛。
他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翻閱。第三頁上的時間線,與他昨夜整理的幾乎完全吻合。某個實驗室失竊后四十八小時內,另一所學校的項目組負責人突然更換——這個細節他直到凌晨才確認。
你什么時候開始查的?
從你上次說那封舉報信有問題開始。她說,一直暗中在跟。昨天下午我找到檔案科的老同志,借閱了三個月前的值班日志,發現有幾份臨時出入記錄被人用修正液涂改過。
陳默凝視著她,你不該卷進來。
我已經在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從你在校報發表第一篇技術評論開始,我就在了。那時你說科技不該被鎖在抽屜里,我還笑你太理想主義。可現在我看懂了,你不是為了出名,也不是為了賺錢。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你是真的想守護些什么。
陳默注視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然后他突然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蘇雪微微一怔,沒有推開。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把路走通,身邊的人就會安全。他在她耳邊低語,后來才發現我錯了。真正讓我敢往前走的,是知道你愿意站在我這邊。
蘇雪輕輕吸了口氣,手緩緩抬起,輕撫他的后背。
我不怕。她說,今天我不是以記者身份來的。是作為......蘇雪來的。
陳默松開她,唇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謝謝你。有你在,我更有底氣。
蘇雪點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張手繪圖紙。上面清晰地標注著三個地點間的聯絡路線,其中一個位置畫著星號。
郵局后巷的那個中轉點。她說,藍色三輪摩托出現的地方。我已經讓信源繼續盯著,今天早上七點前會有新消息。
陳默仔細端詳圖紙,眼神漸漸變得銳利。
能確定這個節點沒被察覺?
確定。她語氣肯定,負責這片區的通信員上周調崗,接替的人還沒熟悉流程。他們還在用舊密碼本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