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里的聲音剛落,陳默便從座位上站起身,指尖從鍵盤上移開。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屏幕上那些未盡的日志記錄,轉身快步走出了主控室。
夜風撲面而來,帶著濕潤的氣息和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前坪的地面上還散落著幾枚彈殼,積水洼映著樓頂的燈光,明明滅滅。警車已經停穩在門口,紅藍燈光交替閃爍,將往來的人影投射在墻壁上。
兩名警察正將擔架往救護車上抬。王振國被銬在擔架上,嘴里塞著布條,右腿纏著的紗布已經滲出血跡。他的頭歪向一側,目光卻死死鎖定在實驗室的方向。
陳默緩步走近,在擔架旁停下。
王振國猛地轉過頭,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他掙扎了一下,手銬發出刺耳的碰撞聲。警察按住他的肩膀,他才停止了動作,但眼神中的恨意絲毫未減。
你贏了......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但別以為這就結束了。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平靜地與他對視。
國外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王振國的嘴角抽搐著,他們已經在調查你,你的專利、你的公司、你的一舉一動。你逃不掉的。
陳默注視著他,語氣平穩:我知道他們在盯著。
王振國愣了一下。
我也知道,陳默繼續說,這項技術,永遠不會落到你們手里。
王振國死死瞪著他,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什么,卻被警察抬了起來。擔架被推進救護車后門,車門關上,玻璃隔絕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陳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救護車緩緩啟動,駛出前坪。輪胎碾過水坑,濺起一片水花。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紅線,漸漸遠去。
他摘下眼鏡,用衣角輕輕擦拭鏡片,重新戴上。做完這個動作,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遠處,蘇雪站在路燈下。她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一直注視著這邊。林晚晴斜倚在一輛車旁,紅色裙擺被夜風吹得輕輕搖曳。沈如月小跑著過來,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老師!她停在陳默身邊,呼吸還有些急促,他剛才說什么了?
沒什么。陳默說,舊賬該結了。
沈如月抬頭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們真的贏了,對嗎?以后不會再有事了吧?
陳默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投向遠方。
蘇雪緩步走來。她的腳步很輕,直到站在他身邊才停下。
還記得我第一次采訪你嗎?她忽然開口。
陳默側頭看她。
你說,科技不是一個人的事。蘇雪的聲音很輕,那時候我不太明白。現在我懂了。
陳默微微一笑:那你現在相信了?
相信了。她說,因為你一直都沒有改變。
林晚晴也走過來,站在另一側。她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包遞給他:你落下的。
陳默接過,是他的隨身包。拉鏈敞開著,露出一角筆記本的封面。
下次別沖得那么靠前。他對蘇雪說,外面有槍。
我知道。蘇雪說,可當你沉默的時候,總要有人替你發聲。
林晚晴輕哼一聲:你倆一個比一個倔強。要我說,直接攤牌就是了,何必搞什么心理戰術。
沈如月連連點頭:對啊!我們證據這么充分,早該把他嚇倒了!
陳默看著她們,沒有說話。
夜風拂過,吹亂了幾個人的發絲。樓頂的燈光依然明亮,監控探頭緩慢轉動,掃視著地面。
他抬頭望向實驗室大樓。
窗戶一片漆黑,只有主控室還亮著燈。那扇窗是他剛才離開的地方,現在空蕩蕩的,像一只凝視著黑夜的眼睛。
這條路,我才走了一小段。他說。
蘇雪深深看了他一眼。
林晚晴輕笑:那你可得走穩了。我們這些人,可不是白給你當后盾的。
沈如月拽著他的衣袖:陳老師,等天亮了,我們去吃早飯吧?我想吃豆腐腦。
陳默說,不過得先回去把日志查完。
又是日志?沈如月撅起嘴,人都抓到了還查什么?
因為那個端口不該通電。陳默說,三年前就斷開的線路,今天卻連上了網。這件事必須查清楚。
蘇雪立刻明白了:你是說,還有人在暗中操作?
不一定是有內鬼。陳默搖頭,可能是舊設備被誤接,也可能是測試時忘了關閉電源。但無論如何,我都要弄個明白。
林晚晴蹙眉:你現在就要回去?
馬上。他說,事情沒有徹底解決,我睡不踏實。
沈如月拽著他的袖子不放:那你至少喝口水再走!剛才那么久都沒休息,飯也沒吃!
陳默低頭看她,微微一笑:好,我去接杯水。
四個人一起走向大樓。
門口的安保隊員敬了個禮。地上的水漬尚未干透,警戒線還未撤除。空氣中依稀還能聞到火藥的氣息。
主控室的門敞開著,電腦屏幕依然亮著。陳默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半杯溫水。
沈如月站在他身后:我陪你查吧!這幾個月我也學了不少,能幫你看看日志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