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目光緊鎖在屏幕上,那條緩慢蠕動的進度條像是牽動著所有人的心跳。實驗室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只有機器運轉時低沉的嗡鳴在空氣中震顫。
剛才那次試探性的連接,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絲微光,讓他確信魚兒已經咬鉤。
但這還遠遠不夠。誘餌系統能爭取時間,卻救不回那些被死死鎖住的數據。五年來的心血,不能就這樣在倒計時中化為烏有。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揉了揉眉心。腦海中快速閃過幾個可能的備份點——那些散落的紙質筆記、存放在別處的離線硬盤,還有……蘇雪那臺老式采訪機。
那臺她從校報編輯部借來的磁帶錄音機,總是被她用來存放原始采訪素材。前陣子他心血來潮,把一份通信協議的手稿轉錄了進去,美其名曰“留個后手”。沒想到一句玩笑話,如今竟成了唯一的指望。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手機冰冷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屏幕漆黑,早就沒電了。
“充電器在哪兒?”他問。
技術員指了指墻角,“那邊有兩個,你用哪個都行。”
陳默走過去拔下充電線,插上手機的瞬間,屏幕亮起微弱的光。他翻出通訊錄,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三聲就被接起。
“喂?”林晚晴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是我。”陳默說,“現在方便嗎?”
“你什么時候學會客氣了?”她輕輕笑了聲,“出什么事了?”
“b-07被黑了,數據全鎖死了。我需要蘇雪那臺采訪機。”
“她在外面跑選題,我這就去找她拿。”
“不用。”陳默搖頭,“你認不認識懂音頻還原的人?要能把磁帶信號轉成數字碼流的那種。”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
“有一個人。”她說,“以前在港城電信局做加密分析,后來去了私企。我馬上聯系他,讓他直接去你那兒。”
“好,我等著。”
掛了電話,陳默坐回主控臺前。其他人還在緊盯著誘餌系統的監控界面,不時調整著參數。
大約過了十分鐘,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戴著金屬框眼鏡的男人推門而入,夾克外套還沒脫,手里拎著個黑色工具包。他環視一圈,目光落在陳默身上。
“林小姐說情況緊急。”他開口,“我姓李。”
陳默起身相迎,“來得正好。我們需要從一臺老式采訪機里提取數據。”
李工放下工具包,利落地打開,“什么型號?”
“紅星牌,磁帶雙軌錄音。”
他點點頭,“老設備了,但只要磁帶沒壞,就有辦法。你們有播放器嗎?”
“有。”技術員從柜子里取出一臺略顯陳舊的機器,“這個可以嗎?”
李工接過來檢查接口,“得改裝一下,加個模數轉換模塊。我帶了配件。”
他蹲下身開始接線,動作嫻熟得像做過千百遍。不過幾分鐘,一條數據線就從改裝后的播放器連到了終端機上。
“可以試了。”他說。
“采訪機還沒到。”陳默看了眼手機,“不過內容的大概位置我記得。第一段是校報日常采訪,第二段空白,第三段才是我們要的部分。”
“那就先錄一段測試信號。”李工按下播放鍵。
屏幕上頓時跳出一片雜亂的代碼,像雪花般閃爍不定。
他皺了皺眉,“信號太雜,得過濾背景噪音。”
“用頻譜分離算法。”陳默說,“過濾掉人聲頻段,保留高頻脈沖。”
李工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很懂行。”
“猜的。”陳默淡淡一笑,“試試看。”
程序開始運行,畫面逐漸穩定下來。雜亂的代碼開始重組,變成一行行清晰的二進制序列。
有人湊近屏幕,“這……好像是協議頭文件?”
陳默瞇著眼仔細辨認,點了點頭,“是‘星鏈’項目的初始化結構。”
實驗室里頓時安靜下來。
這意味著,采訪機里的數據確實保存完好。
“繼續放。”陳默說,“整段播完。”
李工按下快進鍵,找到標記位置,開始播放。
隨著磁帶緩緩轉動,終端持續接收著信號。解碼程序自動拆分數據包,逐一還原。
二十分鐘后,進度停在了百分之七十三。
“卡住了。”技術員說,“后面這段加密方式不一樣。”
“正常。”李工解釋,“前面是明文記錄,后面用了自定義編碼規則。沒有密鑰,-->>沒法繼續。”
陳默沉默不語。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原始密鑰只存在于b-07主機內部,從未導出。而現在主機被病毒反向控制,任何讀取操作都可能觸發更深的封鎖。
“有沒有可能繞過?”他問。
“理論上可以。”李工說,“如果攻擊方打算長期勒索,通常會留一條驗證通道。我們可以模擬合法訪問請求,騙系統認為我們在正常解鎖。”
“怎么模擬?”
“需要知道認證流程。比如握手順序、響應格式、時間戳規則。”
陳默閉上雙眼。
一段記憶浮現在腦海。
不是完整的推導過程,而是一個結果——某種基于動態變量的密鑰響應機制,像是未來某個安全協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