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鋼筆輕輕擱在桌角,筆帽與桌面接觸發出細微的聲響。監控屏幕上最后一行日志已經歸零,系統恢復了平靜。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肩膀終于放松下來,但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臺被封存的采訪機上。機器的外殼已經完全冷卻,不再發燙。
他低頭看了眼攤開的筆記本,上面墨跡未干的一行字:反制計劃——代號清源。
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他翻開通訊錄,紙張在指尖沙沙作響。翻到某一頁時,他的動作停住了。林晚晴的名字靜靜地躺在那里。
三個月前,她站在修好的錄音機旁說:"你講的那些東西,將來會改變電影。"那時她的笑容明亮,"我要投錢,不為賺錢,就為能看到那一天。"
他拉開抽屜,取出座機話筒,撥了一個沒有存入通訊錄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風要起了。"他說,"有人準備站出來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后傳來低沉而干脆的笑聲:"等你這句話,等了三個月。"
通話很快結束。
陳默合上筆記本,走到主控臺前,打開了本地電視臺的信號源。畫面跳動了幾下,顯露出演播廳的背景板,紅色橫幅上寫著"星辰影業戰略發布會"。
時間剛過晚上八點。
鏡頭一轉,林晚晴從側門走了出來。一襲正紅色長裙,發髻挽得一絲不茍,耳墜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快門聲此起彼伏。
她走到臺前,拿起話筒,聲音從容不迫:"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宣傳新片。"
臺下頓時安靜下來。
"從現在開始,我個人追加五百萬,全額支持天穹材料衛星項目。"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風險大不大?會不會打水漂?"
她唇角微揚:"我拍戲也被人說過沒前途。可我還是拍了,而且越拍越遠。這個項目也一樣。"
有記者舉手提問:"林小姐,您作為公眾人物,這樣高調介入科研項目,是否考慮過輿論壓力?"
"考慮過。"她直截了當地回答,"但我更怕一件事——十年后,我們的孩子問起為什么別人的衛星能飛,我們的不行,我們只能說是當年有人不敢投。"
現場一片寂靜。
"誰要動這個項目,"她握緊話筒,"就是動我的命根子。我不怕事,也不躲事。"
說完,她轉身離去,沒有留下問答環節。
陳默坐在屏幕前,嘴角微微牽動。他知道這番話會在三小時內傳遍各大情報網。王振國一定看得到。
他迅速記下幾個關鍵時間節點:發布會結束、新聞推送、境外轉載。然后打開文檔,在"清源計劃"下面新增一條指令:啟動b級輿情響應預案,聯動港城資本通道,準備接應林氏注資審核流程。
保存文檔后,他站起身活動了下脖頸,走到窗邊。窗外夜色深沉,遠處幾棟大樓還亮著零星的燈光,像是城市未眠的眼睛。
他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輕聲說:"你為我做的,我都記得。"
說完轉身,關掉了主燈。走廊的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一盞盞亮起。
走出實驗樓,夜風帶著涼意撲面而來。校門口的路燈投下昏黃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他沿著人行道不緊不慢地走著,沒有回頭。
第二天一早要去當鋪。沈如月昨晚打電話說,她姑媽留下的鐲子被典當了,想贖回來。那家店在老城區,偏僻難找,但她不想讓別人去。
陳默答應了。
他邊走邊思索。林晚晴這一招很準,把一個原本藏在實驗室里的項目推到了公眾視野中。以后再有人想暗中使絆子,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但他也清楚,王振國不會就此罷休。
果然,在一間老舊的公寓里,電視還在播放發布會的重播。王振國站在茶幾旁,手中的瓷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q-->>uot;瘋女人!"他咬牙切齒,"她以為自己是誰?"
他抓起電話撥了出去,聲音壓得很低:"調整方案。資金鏈必須斷,不管用什么辦法。"
電話那頭說了幾句,他掛斷后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角。樓下街道空蕩蕩的,對面樓頂有個工人模樣的人在檢修線路箱。
他盯著看了幾秒,沒看出什么異常,收回視線。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昏暗。他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腦子里盤算著新的計劃。
另一邊,陳默已經走到校門口。保安老李正在鎖傳達室的門,看見他點點頭:"又加班啊?"
"嗯。"陳默應了一聲,"明天請假一天。"
"忙你的。"老李擺擺手,"年輕人多跑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