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推著自行車穿過夜色,車筐里的牛皮紙袋被風吹得嘩嘩響。他沒去理會,只是把外套拉鏈往上拉了拉。手機在兜里震動了一下,行動組發來確認消息:目標地點已封鎖,等待指令。
他回了句“開始”,把自行車往墻邊一靠,快步走向街角。
音樂盒咖啡館的招牌歪歪斜斜地掛在二樓窗外,漆皮剝落,燈泡忽明忽暗。卷簾門半開著,公安人員守在門口,見到陳默點了點頭。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彎腰跨過門檻。
屋里比想象中整潔,木桌擦得發亮,墻上掛著老唱片和泛黃的海報。角落里的留聲機正緩緩轉動,播放著《喀秋莎》,音色有些走調,像是發條松了。
陳默腳步一頓。
這節奏不對。
不是曲子本身的問題,而是節拍——每小節的第三拍都拖得稍長,第四拍又突然收緊,像某種壓縮編碼。他腦海中閃過一段畫面:冰冷的指揮艙,紅色警報閃爍,耳機里傳來斷續的滴答聲,和這旋律完全重合。
那是蘇聯北方艦隊核潛艇自毀倒計時的音頻信號。前世他在北冰洋科考站見過解密資料,只看了一眼就被收回了。可那段頻率,早就刻進了記憶里。
他沒作聲,只朝帶隊的警官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耳朵,又點了點太陽穴。
警官立刻會意,示意其他人后退。
陳默蹲下身,靠近留聲機。木質外殼打磨得很光滑,底部刻著一行小字:“贈予親愛的伊萬,1967年衛國節”。看起來像個普通紀念品。但他知道,越是這樣越危險。
他伸手輕輕撥動發條,音樂停了。
再擰半圈,重新啟動。
這一次,他閉上眼,專注聽著前奏的六個音符。第一遍正常,第二遍還是正常,第三遍……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妙的延遲。
這不是機械故障,是程序性延時。這個音樂盒,正在對外發送某種周期性信號。
“它在倒計時。”他睜開眼,聲音平靜,“最多還有七分鐘。”
屋里一片寂靜。
陳默站起身,環顧四周。沒有電源線,沒有天線,信號一定是通過低頻震動傳到建筑結構里的。要切斷它,只能拆開或者破壞核心。
可這種裝置,暴力開啟很可能直接觸發預設反應。
他低頭看著音樂盒,忽然笑了:“你們還挺念舊。”
然后從工具包里摸出一把消防斧——不是配發的,是他自己帶的,輕巧結實,刃口磨得發亮。
“往后退。”他說。
話音未落,斧頭已經掄起。
“砰!”
木殼應聲碎裂,碎片四濺。里面露出一層金屬內膽,幾根細導線連向底部的小型共振腔。腔體中央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膠卷倉,正隨著旋律微微震顫。
陳默伸手摳出膠卷,迅速塞進隨身帶的鐵盒里。盒子貼著胸口放好,他還順手扯下窗簾布條纏了幾圈,打了個死結。
“撤!”他沖警官喊,“所有人立即撤離,走樓梯,別用電梯!”
話音剛落,腳下猛地一晃。
墻體“咔”地裂開一道縫,天花板灰塵簌簌落下。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地下有東西在膨脹燃燒。
“爆破!”有人喊道。
陳默沒動。他盯著走廊盡頭那扇虛掩的房門——剛才沒人進去,但現在,門縫里似乎有反光。
他瞇起眼。
是金屬反光。
下一秒,他假裝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倒,順勢壓低身子。
“啪!”
一聲脆響,遙控器砸在地上。
一個黑影從暗門后竄出,顯然是以為他摔倒了,想沖過來搶鐵盒。可還沒等他彎腰,陳默已經翻身而起,一腳踹在他手腕上,接著抓住衣領往墻上一撞。
那人悶哼一聲,腦袋磕在瓷磚上,當場暈了過去。
陳默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遙控器,外殼碎-->>了一角,露出里面的電路板。他撿起來,兩指一捏,直接掰成兩半。
“老掉牙的東西。”他隨手扔開,“現在誰還用單頻觸發?”
余震越來越密,整棟樓像被巨手搖晃的積木。警員們拉著最后幾個平民從樓梯沖下來,有人胳膊擦破了皮,有人鞋都跑丟了。陳默站在二樓平臺,等所有人都過去了,才跟著往下走。
可剛邁一步,頭頂“轟隆”一聲,一塊水泥板塌了下來,正好卡在樓梯轉角,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