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走進法院時,手里還拎著那個舊搪瓷杯。杯底的黑痕在晨光下泛著微光,像是隨手擦了擦卻沒擦干凈。他沒換衣服,藍布衫袖口沾著墻灰,眼鏡片上還有指紋留下的薄霧。旁聽席已經坐了不少人,有公安系統的,有學校代表,還有幾個西裝筆挺的港城商人。
他在原告席后排坐下,把杯子輕輕放在桌角。前座的人回頭看他,低聲問:"能成嗎?"
"試試看。"陳默笑了笑,"總得給他們留點念想,不然怎么安心。"
審判長敲響法槌,王振國被帶了進來。
他穿了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沒什么表情,像是來參加學術研討會。可當他的目光掃過人群,落在陳默身上時,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公訴人開始陳述案情,一條條證據列出來:地下印刷廠、短波電臺、特制油墨的名單、境外資金流向……每一樣都指向一個嚴密的間諜網絡。王振國始終低著頭,偶爾點點頭,像是在配合教學演示。
到了物證展示環節。
一名干警捧著證物箱走上臺,取出一塊老式懷表。銅殼,琺瑯面,指針停在九點四十七分。
"這是從被告住所搜出的物品,經鑒定為上世紀五十年代蘇聯克格勃特工專用計時器,內置微型信號發射裝置。"
王振國抬起頭,聲音平靜:"一塊舊表而已,我父親留下的遺物,怎么就成了間諜工具?"
旁聽席里有人輕笑,仿佛這真是個可笑的誤會。
陳默站起身,走到證物臺前。
他沒戴手套,直接拿起懷表,翻過來用指甲輕輕撥動背面螺絲。咔噠一聲,后蓋彈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齒輪。
"各位請看,"他說,"這塊表走得不準。"
他把表面轉向眾人,指著秒針:"它每走六十秒,實際要花六十一秒三。誤差固定,節奏穩定——這不是故障,是特意設計的。"
法庭里靜了片刻。
"普通懷表要是出問題,要么越走越快,要么越走越慢。"陳默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清晰,"而這種精準的恒定誤差,是克格勃時間編碼系統的一部分。他們用特定誤差值作為身份驗證信號,比如九點四十七分啟動聯絡,只有同樣誤差的接收端才能解碼。"
王振國的臉色變了變。
陳默繼續說:"更巧的是,這個誤差值,和1953年第三訓練營頒發給正式特工的編號序列完全對應。"
他頓了頓,看向王振國,"你沒修過這塊表吧?因為它本來就不需要修。"
王振國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陳默把懷表放回桌上,沒合后蓋。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磁鐵,輕輕靠近齒輪。
齒輪忽然微微轉動,帶動主軸偏移,一道細弱的紅光從表盤邊緣射出,在天花板上投出模糊影像。
畫面晃了幾下,漸漸清晰:雪地,列寧格勒風格的建筑,一群穿軍大衣的人站在操場上。畫外音響起,是俄語口令,接著切換成中文:
"歡迎加入北線行動組。你們的任務不是刺探情報,而是埋藏未來三十年的種子。當技術浪潮來臨,你們就是那艘逆流而上的船。"
影像持續了不到二十秒,隨即熄滅。
法庭一片寂靜。
王振國猛地站起來,椅子撞在地上發出巨響。"胡說!這不可能!那種設備早就淘汰了!"
"淘汰?"陳默看著他,"那你為什么還要戴著它上庭?怕忘了自己是誰?"
他走到王振國面前,聲音低了些:"你在烏拉爾受訓-->>時,教官說過一句話——真正的潛伏者,連心跳都要按計劃跳動。你還記得吧?"
王振國瞳孔猛地收縮。
陳默退后一步,對法官說:"這塊表不僅是身份證明,更是激活裝置。只要接收到特定頻率的信號,它就能播放預錄影像。剛才那段,是從它內部存儲芯片自動調取的原始培訓資料。"
法警立刻上前檢查懷表,果然在夾層發現了微型光學元件和記憶金屬線圈。
就在這時,被告席后排傳來一聲悶響。
一個瘦高男子歪倒在椅子上,嘴角溢出白沫,四肢抽搐。緊接著,第二人、第三人接連倒下,有人咬破了牙齒,有人伸手摳喉嚨。
陳默早有準備,大聲喊:"別讓他們吞東西!控制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