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剛放下,桌角的密封袋被走廊的風輕輕掀起一角。陳默伸手壓住,抬頭就看見門口站著的人。
林晚晴拎著一只黑色皮箱,裙擺垂到小腿,紅得并不張揚,倒像是秋日里曬透的楓葉。她沒等邀請,徑直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
“吵完了?”她嘴角微微揚起,“我在外面就聽見動靜了。”
“剛結束。”陳默把桌上的圖紙往里挪了挪,“你怎么突然來了?”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皮箱放在實驗臺邊上,打開鎖扣,取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封面上印著幾個字:《未完成的電影》投資協議。
“我要結婚了。”她說。
陳默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圖紙邊緣頓了頓。
“和誰?”
“和我的音樂。”她輕笑一聲,眼睛亮了一下,“這個項目我準備了半年,講的是一個女人愛上不該愛的人,最后發現最該珍惜的是自己。這個名字,你覺得怎么樣?”
他低頭看著合同備注欄的一行小字:“獻給所有錯過愛情卻找到自我的人。”
片刻后,他抬眼:“你會幸福的。”
“我知道。”她點點頭,語氣平靜,“我不需要祝福,只是想讓你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說完,她忽然繞過桌子走到他身邊。陳默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已經被輕輕碰了一下。那一下很快,像風吹過紙頁,沒留下什么痕跡。
“電影里的男主角沒選我。”她退后一步,唇色依舊明艷,“但我不后悔。”
陳默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知道她不是來要答案的,也不是來爭什么。她是來告別的。
門再次被推開,蘇雪站在門口,抱著一疊資料。她的目光掃過林晚晴,又在陳默臉上停留了一瞬。
林晚晴朝她點頭:“蘇記者,好久不見。”
“恭喜。”蘇雪走進來,聲音平穩,“聽說你要做音樂劇了?”
“是啊。”林晚晴提起皮箱,“總得做點正經事,不能總靠臉吃飯。”
蘇雪沒笑,但眼神柔和了些。她走到陳默旁邊,放下資料,順手翻開了那份合同。
“這項目風險不小。”她說。
“我知道。”林晚晴靠著墻站了會兒,“但我喜歡。以前總覺得非得抓住什么才算成功,現在明白了,放手才是真本事。”
蘇雪合上合同,輕輕推回給她:“你一直比很多人都要勇敢。”
“謝謝。”林晚晴笑了笑,“你們也挺好的。實驗室雖然冷清,有人陪著,至少不會太寂寞。”
她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紅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走廊的光線里像是流動的晚霞。
陳默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紅色消失在轉角。
蘇雪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合同封面的邊緣。
“她走了。”陳默低聲說。
“嗯。”蘇雪應了一聲,沒有看他,“走得很干脆。”
“是啊。”他拿起筆,重新翻開圖紙,“連句多余的話都沒留。”
蘇雪終于轉頭看他:“你不覺得……有點突然嗎?”
“不突然。”他蘸了點墨水,“她早就不在原地等待了。只是我們一直沒看清。”
蘇雪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工作臺另一側坐下。她開始整理數據表,一頁頁翻過去,動作細致卻不急躁。
“她剛才親你了。”她忽然說。
“碰了一下。”陳默畫完一條線,“不算親。”
“但你沒躲。”
他停下筆,看向她:“我要是躲開,才是真的對不起她這份心意。”
蘇雪抬眼,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她沒有追問,也沒有生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她說,“她是那種就算輸了,也要挺直腰板離開的人。”
“所以她沒輸。”陳默繼續畫圖,“只是換了個舞臺。”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移動了幾寸,照在實驗臺一角。那本深藍色封皮的筆記還攤開著,頁腳已經卷邊,像是被人反復翻閱過。
蘇雪伸手把它擺正,指尖掠過扉頁那行小字:“你守得住,我也不會輸。”
她沒有念出聲,但嘴角微微揚起。
“沈如月說要請你吃火鍋。”她換了個話題。
“她說今晚訂位子。”
“那你答應了?”
“沒拒絕。”
蘇雪輕輕哼了一聲:“她最近來得挺勤,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
“人家是技術助理。”陳默頭也不抬,“又是投資人的妹妹,多關心項目也很正常。”
“哦?”蘇雪挑眉,“那她上次舉著牌子說‘我要當最大的投資人’,也是項目需要?”
陳默筆尖一頓,差點畫歪了線路。
“那是玩笑。”他推了推眼-->>鏡,“小孩子瞎起哄。”
“是嗎?”蘇雪翻開新一頁表格,“但我看她挺認真的。”
“認真也不能胡鬧。”他語氣平靜,“我這邊事情太多,顧不上這些。”
蘇雪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問:“那你顧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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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抬眼。
“比如現在。”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我每天來,是因為我想來。不是職責,也不是任務。你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