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站在走廊拐角,手里那份校報還沒收起來,封面上的標題在頂燈下泛著油墨的光。陳默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就往實驗樓方向走。
她跟了上去。
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輕輕回響,像是有人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陳默沒回頭,只是從口袋里摸出那支圓珠筆,指節在筆夾處那道磨過的弧線上輕輕劃了一下。
“你剛才說的‘棋子被人動過’,是什么意思?”蘇雪問。
“意思是。”他腳步沒停,“他們以為自己在布局,其實每一步,我都看過了。”
她沒再問。
實驗樓三層的物理實驗室還亮著燈。門沒鎖,陳默推門進去,順手打開主燈。桌面上散落著幾頁草紙,是之前畫的收音機電路局部圖,筆跡潦草,但關鍵節點都標了紅圈。
他走到墻角的鐵皮柜前,拉開最下層抽屜,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里面空著。
“等三個人。”他說,“等到了,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
蘇雪靠在門邊,沒動。她看著陳默把信封攤在桌上,又從抽屜里翻出一把小剪刀、一卷透明膠帶,動作利落,像是早排練過無數遍。
十分鐘后,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粗聲大氣的抱怨:“這會兒叫人,飯都不讓人吃完!”
王翠花推門進來,圍裙都沒摘,手里拎著個辣椒罐,臉上還沾著一點油星。她把罐子往桌上一放,喘了口氣:“默娃,你說的‘藏東西’是啥意思?我可沒偷你飯票啊。”
陳默笑了笑:“比飯票重要。您把罐子倒過來。”
王翠花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照做了。幾粒干辣椒滾出來,底下壓著一張泛黃的紙片。她撿起來一看,眉頭皺成一團:“這……這不是你上次在食堂畫的什么線圖?沾了油,都糊了。”
“調諧電路。”陳默接過圖紙,輕輕抖了抖,“您兒子在鐵路局修的對講機,最近是不是老出問題?頻率跳、聲音斷?”
“你怎么知道?”王翠花瞪大眼。
“因為他們用的,是同一個頻段。”他把圖紙放進信封,“有人在用合法設備做非法事,您兒子要是不小心修了不該修的機器,麻煩就大了。”
王翠花臉色變了,嘴唇動了動,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早點說啊!我這人嘴大,可從不亂講。”
“所以我才找您。”陳默看著她,“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辣椒罐,沒人會翻。”
她哼了一聲,轉身要走,手搭上門把時又停住:“默娃,保重。”
門關上,腳步聲遠去。
實驗室安靜了幾分鐘。蘇雪盯著那扇門,忽然說:“你把圖紙藏在食堂大媽的辣椒罐里?”
“還有更離譜的。”陳默說,“下一個是校醫院的李醫生。”
“李淑芬?”蘇雪一愣,“她跟這事有啥關系?”
“她去年經手的一批進口器械,序列號被人偷偷抄走了。”陳默翻開實驗臺上的登記本,“有人想用她的名義走采購流程,栽贓她zousi。”
蘇雪倒吸一口冷氣:“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上禮拜她給學生換藥,我看見她聽診器盒側面有個編號,跟公安檔案里的對不上。”他頓了頓,“她不知道,但她的工具,已經被盯上了。”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輕緩的敲門聲。
“請進。”陳默說。
李淑芬推門進來,穿著白大褂,眼鏡片在燈光下反著光。她沒說話,直接從聽診器盒的夾層抽出一張紙,放在桌上。
“功率放大圖。”她說,聲音很輕,“你上周借我筆的時候,塞進我盒子的吧?”
陳默點頭:“您沒扔,我很慶幸。”
“這種圖,不該出現在校醫院。”她看著那張紙,“但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不交出來,哪天被人搜出來,說不清。”
“現在您交給我,就是-->>證據。”陳默把圖紙放進信封,“明天我去專利局,這張圖,會出現在申請材料里。”
李淑芬沉默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張便條:“需要開藥證明,隨時來找我。”
她轉身離開,門輕輕合上。
實驗室只剩下陳默和蘇雪。窗外夜色濃重,遠處宿舍樓的燈陸續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