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鈴聲在樓下叮當響過之后,陳默把收音機的天線輕輕擰正,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沈如月送信的事他倒不擔心,只是廣播里那段外臺信號讓他上了心。三短兩長一短,不是偶然串頻,是求救碼。能用2ap9接收的頻段,絕不是普通民用的玩意兒。
他心里轉著這些念頭,剛踏進教學樓,就看見宣傳欄前已經圍了一小群人。
紅紙黑字,“科技興國前沿技術交流會”幾個大字赫然在目,底下鄭重其事地蓋著校印。主講人一欄寫著:“特邀海歸技術顧問王建國先生”。陳默盯著那名字看了兩秒,嘴角往下扯了扯,沒笑出來。王振國的人,換湯不換藥,連假名都懶得好好編一個。
會場設在大禮堂,橫幅高掛,桌椅排得整整齊齊。張教授坐在前排,金絲眼鏡擦了又擦,神情嚴肅。臺上那位“王建國”西裝筆挺,頭發梳得油光水滑,正舉著話筒講得唾沫橫飛。
“咱們得承認,差距是客觀存在的。”他聲音洪亮,手勢夸張,“歐美已經實現芯片量產,我們還在摳晶體管原理。與其閉門造車,不如直接引進整套生產線,省時又省力。要我說,造不如買,買不如租——這都是國際通行的慣例!”
臺下幾位教授聽得頻頻點頭。有人小聲附和:“這話在理,咱們自己搞,十年也追不上人家。”
陳默貓在后排角落,雙手搭在膝蓋上,心里跟明鏡似的。周家zousi案剛爆,境外就派人來吹風,時間掐得真準。這哪是技術交流,分明是來帶節奏的。
他沒急著動,先冷眼瞧著。
蘇雪也在場,坐在側邊的記者席,手里攥著筆,本子攤開著,目光卻沒落在紙上,而是死死盯著講臺上那位“專家”。自打昨天收到他那封信,她就沒閑著,查了一整天資料,這會兒眼神里明顯多了些東西——是懷疑。
“王建國”越講越來勁:“我國電子工業基礎太薄弱,高端芯片依賴進口是必然選擇。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都別指望自研能有什么突破。與其浪費資源,不如集中力量搞應用開發。”
陳默終于舉了手。
“同學,有問題?”主持人忙遞過話筒。
他站起身,聲音不高卻清晰:“您說我們搞不了高端芯片,依據是什么?”
“依據?”“王建國”嗤笑一聲,“全世界都這么看。英特爾最新的處理器已經用上1.5微米工藝,我們連0.5微米都搞不定。數據不會騙人。”
“那您知道1985年日本會出臺《半導體保護法案》嗎?”陳默問。
全場霎時一靜。
“什么法案?”底下有人小聲嘀咕。
“王建國”皺起眉頭:“你從哪兒聽來的?日本根本沒這種立法計劃。”
“明年三月,日本通產省會正式發布禁令,禁止向中國出口先進制程設備和光刻機。”陳默語氣平靜,“包括尼康、佳能的高端機型,統統列入管制清單。您說的‘引進’,到那時候,門都沒有。”
臺下開始嗡嗡議論起來。
張教授猛地抬起頭,看向陳默。
“危聳聽!”“王建國”冷笑,“你一個學生,懂什么國際政策?這種事,zhengfu都沒公布,你憑什么斷?”
“那我再問您個技術問題。”陳默放下話筒,往前走了兩步,“您剛才說,下一代cpu架構會繼續沿用8086的總線設計,對吧?”
“王建國”一愣:“當然,這是主流方向。”
“錯了。”陳默說,“下一代芯片會用多層總線結構,l1緩存分區管理,內存控制器直接集成在芯片內部。地址總線寬度擴展到32位,能支持4gb內存尋址。”
他頓了頓:“您能說出這個架構的l2緩存延遲周期嗎?”
沒人接話。
“王建國”臉色-->>變了:“你……你背了幾本國外期刊,就敢在這胡說八道?”
“我用不著背。”陳默看著他,“我畫給您看。”
他走到講臺前,沒要圖紙,直接拈起一根粉筆。
刷刷幾下,黑板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方框結構,內部線條分明,總線交錯,緩存區獨立標注,內存控制器位置精確。他畫得極穩,一筆不改。
物理系的老教授顫巍巍站起來,湊近黑板,手有點抖:“這……這和美國剛解密的intel新架構太像了……他們管它叫。”
“王建國”額頭冒汗:“巧合!肯定是巧合!你從哪兒抄來的?”
“那您告訴我,”陳默轉頭看他,“的浮點運算單元是集成還是外掛?”
對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