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里,其實已經可以了,不過剛才提到胡人潛境一事,王烈沒忘記那幾個胡人是被蘇未吟解決掉的。
這姑娘身手了得,王烈本就有幾分佩服,帶隊北上更是不易,能從胡人潛境聯想到這上頭,雖說膽子大了些,但也算是難能可貴。
于是他又補了一句:“鎮北軍大營那更是鐵板一塊,守衛極其森嚴,耳目交織如網,征納新兵時那更是要三代清白五戶聯保,根本不可能有細作潛得進去。”
再說了,有徐大將軍鎮著,誰敢造次?
“是嘛……那看來確實是我多慮了。”
蘇未吟站起來,飛快瞄了一眼側間垂簾,“祖父曾教母親‘察其微而知其著,料其變而備其未發’的道理,母親又教給我,所以我有時候會想得比較多,讓王都尉見笑了。”
提到虎威大將軍蘇擎天,王烈哪里敢‘見笑’,跟著起身,腰背挺得筆直,滿臉崇敬。
“蘇大將軍說得很有道理!”
蘇未吟略微頷首,客套幾句后很快告辭離開。
她前腳一走,側間垂簾被人掀起,徐鎮山和封延從里面走了出來。
堂內一時靜默,只余屋外逐漸放肆的風聲。
徐鎮山負手立于原地,深邃的目光凝望著蘇未吟身影消失的方向,慣常難辨喜怒的臉上,罕見流露出復雜的深思。
這丫頭,知道他在簾子后頭,話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好一個‘察其微而知其著,料其變而備其未發’,把蘇擎天那個老伙計的大道理都搬出來了,他才不相信僅僅只是因為一點聯想。
此刻,有兩個念頭在徐鎮山腦海里打得不分上下,一邊是他相信鎮北軍的防衛,沒有細作能潛伏進來,另一邊是茲事體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還有一個微弱苗頭從夾縫里冒出來,那就是人不能太自負。
年輕時候,他在這一點上受過血的教訓。
就因為他的自負,對戰局失察,一仗慘敗,害得上萬兵丁枉送了性命。
“大將軍。”王烈迎上去。
徐鎮山收回目光,向他交代了一下協同布防需要注意的地方,而后帶著封延離開。
踏出議事廳,火辣辣的日頭當頭照下,曬得人皮膚發燙。
徐鎮山微微瞇起眼睛,側過頭,向緊隨其后的封延低聲吩咐。
“你再去找一趟蘇未吟,就跟她說,看在她祖父蘇擎天的面子上,我給她一個暢所欲的機會。無論對或不對,皆不予追究,亦不會外傳。只限今日,過時不候。”
他倒要看看,這丫頭到底知道些什么。
安排妥當,徐鎮山帶人出城歸營。
灼灼烈日之下,恢宏的營盤于荒原上鋪陳開來。
轅門高聳,望樓如林,數以千計的營帳排列成森嚴的陣型,肅殺與壓迫感如有實質,仿佛使毒辣的日頭都失去了溫度。
鎮北軍是護衛大雍的第一重關,哪怕只是假設營地里有細作,都讓徐鎮山呼吸發緊。
回到中軍帳,喝口水的工夫,錄事參軍許文濤挑簾進來稟報,“大將軍,派出去查看居狼山爆炸地的斥候回來了。”
王烈將沙團驛的消息報過來,徐鎮山第一時間派了人去居狼山查看是否有爪鉤的痕跡。
徐鎮山放下水碗,“怎么說?”
許文濤搖頭,“時隔太久,不好確認。山壁上有幾處痕跡,說像也可,說不像也可。”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