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悲痛排山倒海般涌來!
陸鳴安叫不出“姨娘”兩個字,悲痛到失聲!
余光間,一枚斷掉桃木簪又進入她模糊的視線。
桃木簪只有上半截,簪頂雕刻著歪歪扭扭的云紋。
陸鳴安下巴顫了顫,一股更加強烈的惶恐像一只大手緊緊攥住他的心臟。
她屏住呼吸,用那雙千瘡百孔的手繼續挖。
又一顆頭顱出現。
黑白摻雜的頭發,腐爛的皮肉,漆黑空洞的眼眶仿佛在與她對視。
外、外祖父……
陸鳴安瘋了一般,拔掉一株株鬼面鳶尾花,帶出一顆又一顆頭顱!
外祖母、舅舅、舅母,還有剛滿六歲的表妹……
那朵沾滿泥土的破損的蝴蝶絹花,是她去年送給表妹的生辰禮物……
陸鳴安目眥欲裂,胸腔翻涌間竟然嘔出一口鮮血,夾雜著內臟碎屑灑在滿地殘骸之上!
她渾身發抖,皮開肉綻的雙手去抓那朵距離最近的蝴蝶絹花……
明明……明明他們答應她,只要她老老實實培育鬼面鳶尾花,就會善待她的姨娘,善待她外祖一家!
為什么!為什么?!
她姨娘本是良家女,是被陸政延逼迫為妾!
陸政延一時新鮮過后將她們母女拋之腦后,讓她們被主母和嫡姐磋磨十數年!
姨娘只是好心,在冬日出門上香的路上救下了被趕出鎮北王府的裴靖母子,還將這對母子安置在自己娘家。
外祖一家祖祖輩輩行醫救人,秉著醫者仁心,善待裴靖母子,甚至給了裴靖一份在藥堂記賬的活兒計。
她也一心善待裴靖,滿心真誠愛慕,甚至將自己天生百毒不侵,自小嘗藥無數,得了一身藥血的秘密告知裴靖。
還傻傻的用自己的藥血培育傳說中的奇草鬼面鳶尾花,制成養容丸售賣,賺取銀兩供裴靖讀書考取功名。
卻不知裴靖早已和嫡姐暗度陳倉!
在裴靖得了會元之后,他們聯手將她誆騙到這別院囚禁,以她姨娘和外祖一家要挾,逼她日日放血澆灌鬼面鳶尾花。
她哭過、罵過,卻只換來毒打虐待,還被生生剜了一只眼睛!
如今她只求姨娘和外祖一家平安,卻不知最親的人早已被害,頭顱都被埋進這花圃之中滋養花朵。
她以花入藥,用的竟是母親和外祖一家的腦液血肉!
陸鳴鸞!裴靖!來世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嘭!
萬念俱灰的陸鳴安轉頭狠狠撞在墻上,鮮血噴濺,灑在原本就鮮紅奪目的鳶尾花上!
混混沌沌中,陸鳴安隱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她不是撞墻自盡了嗎?難不成是沒死成?
陸鳴安還沒睜開眼便心下一沉。
然而下一刻,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柔軟的床榻,舒適的涼被,這、這不是在別院?
陸鳴安緩緩睜開眼,卻見周圍一片陌生。
干凈的床幔,整潔的房間,豪華的裝飾布置,邊上還有個丫鬟打扮的姑娘,一臉喜色地看著她:“少夫人你終于醒了!嗚嗚,真是嚇死奴婢了!”
隨著一聲“少夫人”,陸鳴安的腦袋嗡的一聲,無數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片段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中——
她不是沒死,而是重生,還重生成了……裴靖的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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