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苗舔舐著干燥的柴禾，發出噼啪的輕響，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將周振華專注處理食材的身影拉長，投映在簡陋的土墻上。

他動作麻利，刮鱗、去鰓、開膛破肚，手法干凈利落，帶著一種庖丁解牛般的流暢感，仿佛這雙手天生就該與食材打交道。

然而，王師傅的目光卻幾乎無法從那個大木盆上移開。

盆里的兩條河魚，明明已經被開膛破肚，清理干凈了內臟，可它們竟然還在瘋狂地蹦跶！不是那種瀕死的、微弱的抽搐，而是充滿力量感的、仿佛不知疲倦的跳躍！魚尾猛烈地拍打著盆底和盆壁，發出“啪啪啪”的響亮聲音，水花四濺。

那銀亮的鱗片在灶火的映照下，閃爍著異常璀璨、近乎妖異的光芒。尤其是那雙魚眼，黑亮得驚人，瞳孔深處仿佛還燃燒著某種未熄滅的生命之火，死死地“瞪”著虛空，透著一股原始的、不屈的野性！

這絕不是普通的河魚！

王師傅走南闖北，處理過的、見過的魚不計其數。剛離水的魚有活力是正常的，但像眼前這兩條，在經歷了被海東青利爪鎖喉、高空墜落、開膛破肚之后，還能保持如此狂野的生命力，簡直是聞所未聞！它們的每一次蹦跳，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王師傅的心上，讓他剛剛因海東青帶來的震撼尚未平復的心湖，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這魚…”王師傅的聲音干澀發緊，他指著木盆，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怎么…怎么還這么有勁兒？跟…跟吃了仙丹似的！”他實在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了。那股從魚身上散發出來的、蓬勃到近乎蠻橫的生命氣息，讓他這個見慣了頂級食材的大師傅都感到心驚肉跳。

周振華正在將最后一條魚的脊骨剔除，聞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木盆。看著那兩條還在垂死掙扎、活力四射的魚，他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司空見慣。他手中的刀鋒一轉，精準地切下魚頭，那魚頭落進盆里，嘴巴竟然還在一張一合！

“山溪里長的，喝的是活水，吃的是水草蟲蝦，沒受過污染，勁頭足些。”周振華的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解釋為什么山里的野菜比大棚的香。他將處理好的雪白魚肉片成薄片，那魚肉紋理清晰，晶瑩剔透，帶著一種玉石般的潤澤感，與他黝黑粗糙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下鍋：生命力的極致綻放

周振華在土灶的大鐵鍋里倒入一點自煉的豬油，油溫升高，冒出淡淡的青煙。他將姜片、蒜瓣和一小把從屋后隨手掐來的、帶著露珠的紫蘇葉丟進鍋里。

“滋啦”一聲，濃郁的辛香混合著紫蘇獨特的草木清氣瞬間爆發出來。

緊接著，他將那晶瑩剔透、仿佛還帶著溪水寒氣的魚片，倒入滾燙的油鍋中！

就在魚片接觸熱油的剎那，異變再生！

沒有想象中魚肉迅速卷曲變白的景象，那些魚片竟然在滾油中猛地“彈跳”了一下！仿佛不甘心就此被烹熟，在做最后的抗爭！雖然這彈跳只是一瞬間，立刻就被熱油包裹住，開始變色，但那股瞬間爆發的“火力”，卻清晰地傳遞到了鍋鏟上，讓周振華握著鍋鏟的手都感覺到了微微的震顫！

王師傅看得清清楚楚，眼珠子差點掉進鍋里！這…這魚肉下鍋還會跳？！這已經不是生命力旺盛能解釋了！這簡直是…是食材本身蘊含的能量在沸騰！

隨著周振華熟練的翻炒，魚肉迅速變得雪白，邊緣微微卷起焦黃。那股奇異的、混合了紫蘇辛香、豬油醇厚以及魚肉本身極致鮮甜的濃郁香氣，如同baozha般在小院里彌漫開來！這香氣霸道無比，瞬間蓋過了灶膛的煙火氣，鉆入王師傅的鼻腔，直沖天靈蓋！>br>“咕咚！”王師傅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這香氣…太純粹了！太霸道了！它不僅僅是香，更帶著一種難以喻的、仿佛能喚醒身體每一個細胞的“生”的氣息！僅僅是聞著，就讓他剛才的疲憊感一掃而空，胃袋瘋狂地蠕動起來，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這比他在飯店里用頂級食材熬制的高湯還要勾魂攝魄！

魚片很快出鍋，被盛在一個粗瓷大碗里。雪白的魚肉堆疊，點綴著碧綠的紫蘇和焦黃的姜蒜，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周振華又隨手炒了一盤后院摘的嫩青菜，燜了一鍋糙米飯。他將飯菜端到院中槐樹下的小木桌上，招呼王師傅：“王師傅，粗茶淡飯，湊合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