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那句裹挾著混沌兇戾的低語,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鑿進巨漢守衛的耳膜,鑿進他兇悍表象下最原始的恐懼核心。
那守衛頭領——血錘部落的“裂山”——銅鈴般的黃眼驟然收縮!扛在肩上的猙獰血錘似乎也沉重了一分。他清晰地“嗅”到了!那斷臂爪尖吞吐的暗金寒芒深處,散發出的冰冷磨滅意志!那不是簡單的能量波動,更像是一種來自生命本源的碾壓,一種對血肉存在的天然褻瀆!他沐浴過兩次葬火、千錘百煉的狂野身軀,竟在那爪尖遙遙一指之下,每一塊肌肉纖維都在瘋狂尖叫,傳遞著最原始的警告:危險!不可觸碰!會……被吃掉!
裂山臉上的殘忍弧度瞬間凍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從未在如此虛弱的獵物身上,感受到這般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那氣息甚至讓他扛著的血錘,那柄飽飲鮮血、早已與他意志相連的兇器,都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戰栗!
“吼!”裂山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咆哮,不是攻擊,更像是為了驅散那瞬間攫住心臟的寒意。他巨大的身軀猛地繃緊,覆蓋著暗紅角質層的皮膚下,虬結的肌肉塊塊賁張隆起,如同憤怒的巖石。沉重的血錘被他轟然砸落在地,錘頭尖刺深深嵌入堅硬的、混雜著暗紅晶粒的巖石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小子!找死!”裂山黃眼兇光爆射,死死鎖定徐青的混沌斷臂,貪婪與殺意被那冰冷的威脅激得更加熾烈。他巨大的右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覆蓋著厚重金屬護脛的靴底踩得碎石飛濺,整個鎮門洞窟都似乎隨之震動!一股更加狂暴、帶著硫磺與血腥混合氣息的威壓,如同無形的狂潮,朝著徐青四人狠狠碾壓過去!他要靠純粹的、千錘百煉的肉體力量形成的壓迫,碾碎對方的氣勢!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如同戰鼓擂響。裂山身后那幾個同樣魁梧的守衛,也齊刷刷地握緊了手中沉重的骨棒或金屬重矛,暗紅的臉上肌肉扭曲,黃褐色的眼珠里兇光閃爍,如同被激怒的兇獸群,將貪婪而暴戾的視線死死釘在徐青四人身上。空氣瞬間繃緊,濃烈的殺氣混合著硫磺血腥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幾乎令人窒息。
葉紅魚冰藍的眸子銳利如針,指尖那縷微弱卻凝練的冰藍寒芒驟然亮起,一股極致的寒意瞬間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地面凝結出細碎的暗紅冰晶,頑強地對抗著裂山狂暴的血肉威壓。阿離僅存的左臂肌肉緊繃如鋼絲,青筋在虬結的臂膀上蜿蜒跳動,布滿裂痕的戰戟戟桿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戟刃上殘留的葬碑血晶碎片似乎感應到主人不屈的意志,散發出微弱卻極其鋒銳的破滅煞氣,針鋒相對!石磐小臉煞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但他咬緊牙關,掌心那株枯黃的建木幼苗竭力舒展開最后兩片卷曲的葉片,一圈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翠綠清輝艱難地籠罩住四人,頑強地過濾著空氣中狂暴混亂的能量亂流和那令人作嘔的威壓。
徐青站在最前方,承受著裂山狂暴威壓的正面沖擊。他赤紅的瞳孔深處,混沌的兇光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焰,劇烈地翻騰、咆哮!斷臂深處,那被血晶能量短暫安撫的混沌漩渦,在感受到強大“食物”氣息的刺激和赤裸裸的殺意挑釁下,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貪婪與兇戾!暗金色的爪痕骨符瘋狂閃爍,一股冰冷沉重、帶著磨滅萬物意蘊的吸力,不受控制地自爪尖彌漫開來!
嗤嗤嗤!
爪尖前方的空氣,竟詭異地發出細微的、如同燒灼般的聲響!裂山碾壓而來的狂暴威壓,靠近爪尖尺許范圍,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無形的湮滅力場瘋狂吞噬、瓦解!徐青腳下的砂礫和暗紅晶粒,無聲無息地化為細碎的灰黑粉末,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
“嗯?!”裂山瞳孔再次劇震!他清晰感覺到自己釋放出的、足以讓普通葬魂鎮民癱軟的威壓,在觸碰到對方爪尖那片詭異區域時,力量竟被憑空“抹去”了一大塊!仿佛那爪子周圍的空間,是一個貪婪的、吞噬一切的無底洞!這詭異的現象完全超出了他對力量的認知!對方那條斷臂的邪門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貪婪與驚懼在他眼中瘋狂交織、碰撞!拿下這四人,尤其是那條詭異的手臂,獻給血錘大人,絕對是大功一件!但那斷臂的恐怖……代價呢?
就在裂山心中殺意與忌憚激烈交鋒,即將失去平衡的剎那——
“裂山頭領!”一個嘶啞干澀、如同生銹鐵片摩擦的聲音,突兀地在緊張到極點的氛圍中響起。
聲音來自鎮門內側,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陰影里。
那里盤膝坐著一個“人”。身形佝僂,裹在一件油膩發亮、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獸皮袍子里。枯槁如鷹爪的手從袍袖中伸出,正慢條斯理地用一柄銹跡斑斑的小骨刀,削著一塊暗紅色、仿佛某種生物筋腱的干硬肉條。他低垂著頭,破舊兜帽的陰影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縷灰白干枯的頭發垂落下來。他面前同樣鋪著一小塊破皮子,上面凌亂地擺放著幾顆顏色渾濁、形狀不規則的劣質能量礦石,幾根不知名生物的尖銳牙齒,還有一小撮散發著微弱草藥苦澀氣味的灰綠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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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完全置身于這場一觸即發的殺戮風暴之外,自顧自地削著肉條,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直到他開口,才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裂山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頓,兇戾的黃眼轉向陰影角落,眼神深處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與煩躁。“老鬼?你想管閑事?”他的聲音依舊兇悍,但那股傾軋而出的狂暴威壓卻下意識地收斂了少許。
被稱作“老鬼”的攤主,慢悠悠地將一小條削下的肉絲丟進嘴里,干癟的腮幫子緩緩蠕動。他沒有抬頭,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漠然:“管閑事?老頭子只想安穩地削點‘巖蜥筋’下酒。”他頓了頓,手中的骨刀隨意地指了指徐青那只依舊吞吐著暗金湮滅寒芒的混沌斷臂,又指了指裂山腳邊那柄巨大的血錘,“那爪子……邪得很。沾上了,恐怕連你這柄‘碎顱者’都得崩掉幾顆牙。血錘大人要的是能用的‘好東西’,不是一堆被啃爛的廢鐵……還有,你身后那幾個崽子,腿肚子在抖呢。”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和遠處傳來的嘈雜,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刺入裂山和他身后守衛的耳中。
裂山身后的幾名守衛,被“老鬼”點破,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羞惱和……不易察覺的恐懼。他們確實在怕!那斷臂散發的氣息,讓他們源自葬火淬煉的強壯體魄都在本能地發出警告!他們握緊武器的手心,不知何時已滲出粘膩的冷汗。
裂山臉色變幻不定,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冷水。他死死盯著徐青那只詭秘的斷臂,又瞥了一眼陰影中依舊慢條斯理削著肉條的“老鬼”,胸腔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拿下這四人,風險巨大!那斷臂太邪門,硬碰硬,自己這柄視若性命的“碎顱者”血錘極可能受損!手下也會死傷!血錘大人固然喜歡“好東西”,但絕不會容忍手下因為貪婪而折損部落的戰力!尤其是……在這個“灰燼裂谷”即將開啟的關鍵時刻!
更讓他心底發寒的是“老鬼”的態度。這個來歷不明、在葬魂鎮外圍擺攤不知多少年的老東西,看似人畜無害,但裂山曾親眼見過一個不開眼的、自恃力大的部落戰士,試圖強搶老鬼攤上的幾塊礦石。第二天清晨,那個戰士就變成了一具干癟發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尸體,被隨意丟棄在峽谷的風蝕巖柱下,死狀詭異至極。從那以后,再無人敢輕易招惹這個“老鬼”。他此刻看似隨意的“提醒”,更像是一種……警告。
權衡利弊的冰冷理智,終于壓過了貪婪的火焰和狂怒的沖動。
“……哼!”裂山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冷哼,如同受傷兇獸不甘的低吼。他猛地收回踏出的右腳,巨大的血錘被他單手提起,沉重地頓在身側,不再指向徐青四人。那股狂暴的威壓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硫磺與血腥的余味在空氣中飄蕩。
他黃褐色的眼珠兇狠地掃過徐青四人,尤其是在徐青的混沌斷臂和阿離的戰戟上停留片刻,最終定格在徐青那張被混沌兇戾與蒼白虛弱交織的臉上,聲音如同砂石摩擦:“外來的,報上名號!‘葬魂鎮’的規矩,入鎮……必須有名!或者留下足夠抵命的‘買路錢’!”他刻意加重了“抵命”二字,目光再次掃過徐青的斷臂和阿離的戰戟,赤裸裸的威脅不而喻——名號不夠響,就得留下東西!
周圍遠遠圍觀的鎮民們,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在這片混亂之地,實力和威脅是唯一的通行證。裂山頭領的退讓,并非仁慈,而是那新來者展現出的詭異威脅和“老鬼”的介入,讓這場沖突的風險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線。但“入鎮稅”,是規矩,是臉面,更是血錘部落的威嚴,絕不可能免除。
徐青赤紅的瞳孔中,翻騰的混沌兇光緩緩平息了一些,但冰冷刺骨的寒意絲毫未減。他感受到身后同伴幾乎到了極限的虛弱氣息,石磐的建木清輝已經微弱到近乎消失。必須盡快進入鎮子,找到療傷之所!與這守衛頭領死磕,只會讓本就油盡燈枯的同伴雪上加霜。
他緩緩抬起混沌斷臂,并非指向裂山,而是爪尖微動,指向地上——那是之前斬殺碎巖時,骨錘碎裂崩飛出的幾塊較大的、沾染著暗紅血跡和微弱煞氣的葬碑血晶碎片。爪尖的湮滅之力極其精妙地一引一放。
咻!咻!咻!
三塊拳頭大小的暗紅碎片,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瞬間從砂礫中飛射而出,精準地落在裂山巨大的腳邊,深深嵌入堅硬的巖石地面!碎片表面殘留的絕望氣息在脫離混沌爪的湮滅力場后,重新散發出混亂而暴戾的破滅煞氣。
“夠不夠?”徐青的聲音嘶啞冰冷,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如同在丟棄幾塊無用的石頭。他赤紅的瞳孔直視著裂山,混沌氣息在周身無聲流淌,形成一種無形的威懾——這是警告,也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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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山的目光落在那三塊暗紅碎片上,黃眼猛地一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碎片中蘊含的精純煞氣!這絕非普通血晶礦的產物,帶著一種源自古老葬碑的混亂破滅意蘊!雖然比不上他血錘上鑲嵌的核心血晶,但絕對是淬煉武器、輔助狂化修煉的上好材料!價值遠超他平日敲詐勒索的那些普通礦石或獸材!
“葬碑血晶?!”裂山低吼一聲,巨大的手掌猛地探出,一把將三塊碎片抓在掌心。碎片殘留的冰冷煞氣刺激著他的皮膚,帶來一絲刺痛,卻讓他眼中貪婪更盛。他掂量了一下,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精純的能量波動,兇悍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勉強算得上滿意的獰笑。
“哼!算你們識相!”裂山將血晶碎片塞入腰間一個厚實的獸皮袋,巨大的血錘再次扛上肩膀,銅鈴般的黃眼掃過徐青,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忌憚,“記住,在葬魂鎮,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尤其是……別惹我們血錘部落的人!”他側過龐大的身軀,讓開了通往洞窟內部的通道,粗壯的手臂朝里面一指,“滾進去吧!別擋著老子的門!”
沉重的壓迫感驟然消失。徐青不再看裂山一眼,轉身,混沌斷臂依舊保持著微微戒備的姿態,低沉道:“走。”
葉紅魚和阿離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一絲松懈,但身體搖晃得更加厲害。石磐幾乎要軟倒在地,被阿離用僅存的左臂勉強扶住。四人互相支撐著,步履蹣跚,沉默地穿過裂山和他手下守衛形成的夾道。那些守衛貪婪而兇狠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他們虛弱的身軀,尤其在徐青的斷臂和阿離的戰戟上反復流連,帶著毫不掩飾的覬覦,卻又礙于裂山的默許和那斷臂的詭異威懾,不敢真的動手。
陰影角落里,“老鬼”依舊低著頭,慢悠悠地削著那塊暗紅的巖蜥筋。在徐青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握著骨刀的枯槁手指,極其輕微地……停頓了一瞬。兜帽的陰影下,似乎有一道極其微弱、冰冷得毫無生氣的灰色流光,在他渾濁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隨即,那“沙沙”的削肉聲又繼續響起,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踏入鎮門洞窟的陰影,仿佛瞬間墜入另一個世界。
光線驟然昏暗下來,只有巖壁上零星鑲嵌的、散發著渾濁暗紅或慘綠光芒的劣質螢石提供著照明,將洞窟內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震耳欲聾的聲浪混合著無數種刺鼻的氣味,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在感官之上!
叮叮當當!哐啷!轟!
那是無數金屬錘擊、礦石碎裂、骨骼敲打的聲音匯聚成的狂躁交響,毫無節奏,只有純粹的暴力宣泄。粗野的咆哮、嘶啞的叫罵、癲狂的大笑、痛苦的哀嚎、野獸般的喘息……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沖擊著耳膜。空氣粘稠得如同液體,硫磺、血腥、汗臭、劣質酒精、烤焦的肉味、金屬熔煉的焦糊、腐爛的垃圾、濃烈的排泄物惡臭……以及無數種難以名狀的怪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足以熏倒巨龍的恐怖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
洞窟內部空間比外面看到的更為巨大,如同一個被挖空的巨獸腹腔。無數粗獷的建筑依附著嶙峋的巖壁野蠻生長:巨大的獸骨(有些甚至帶著未干涸的血跡)被粗大的金屬鉚釘強行拼接成房屋的框架,覆蓋著厚重、油膩發亮的獸皮或粗糙編織的黑色藤蔓;巨大的巖石被暴力開鑿出一個個洞穴,洞口懸掛著破布或獸牙串成的簾子;簡陋的金屬棚戶如同鐵銹色的毒蘑菇,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縫隙間流淌著散發著惡臭的渾濁污水。道路崎嶇不平,腳下是混雜著碎石、獸骨碎片和暗紅晶粒的泥濘地面,踩上去黏膩濕滑。
形形色色的“居民”在昏暗的光線下涌動,如同蟻巢中忙碌的工蟻,卻帶著食人蟻的兇殘。皮膚暗紅、覆蓋角質鱗片或骨刺的類人生物占據多數,也有身形佝僂、皮膚灰綠如同巖石的矮小種族,甚至能看到幾頭被粗糙鐵鏈鎖住脖頸、背負著沉重礦石、眼神麻木的巨大地底獸類。他們大多衣衫襤褸,甚至赤身裸體,露出遍布疤痕或異化組織的軀體。渾濁麻木的眼睛深處,潛藏著饑餓、貪婪和隨時可能爆發的兇殘。偶爾有相對“體面”的身影走過,身邊簇擁著兇悍的護衛,所過之處,人群如同潮水般畏懼地分開。
混亂的法則感在這里達到了。重力似乎在不同的區域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時而沉重得邁步艱難,時而又輕飄得如同踩在云端。方向感徹底迷失,巖壁似乎在緩慢地扭曲蠕動。空氣中游離的能量亂流更加狂暴,形成一道道無形的湍流和漩渦,不時有細小的電火花或暗紅的能量微粒憑空炸開,帶來灼痛或冰寒的觸感。各種駁雜混亂的意志碎片如同無形的尖針,試圖刺入腦海,帶來眩暈和狂躁的低語。
“呃……”石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掌心的建木幼苗葉片徹底卷曲枯黃,連維持自身周圍的微弱凈化力場都變得極其艱難。那無處不在的混亂侵蝕和污濁氣息,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蟲,瘋狂啃噬著他枯竭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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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拄著戰戟,每一步都異常沉重,赤紅的獨目死死盯著地面,強行壓制著體內因混亂意志沖擊而翻騰的氣血和那沉寂戰魂傳來的躁動不安。腰間皮甲內襯里,那塊徐青給予的葬碑血晶碎片傳來一絲絲滾燙的暖流,勉強維系著她最后的力量和清醒。
葉紅魚臉色蒼白如透明的水晶,冰藍的眸子光芒黯淡,胸口的冰藍星辰搏動微弱到了極致,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她強行凝聚著最后一絲冰凰神力,在體表形成一層薄得幾乎看不見的冰藍微光,艱難地過濾著最致命的混亂能量和意志侵蝕,大部分心神都用于維持自身本源星辰不徹底熄滅。
徐青走在最前,混沌斷臂垂在身側。爪尖的暗金光澤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幽深。他赤紅的瞳孔掃視著周圍混亂的環境,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將那些投射過來的、不懷好意的貪婪視線一一逼退。斷臂深處,那混沌漩渦似乎對周圍駁雜混亂的能量和那些充滿惡意的注視感到一絲“愉悅”,如同找到了渾濁的池塘,緩慢地、本能地吸收著那些逸散的能量和微弱的負面意志,化為微弱的養分。這雖然帶來一絲絲力量感,卻也讓他意識中那股冰冷的毀滅本能蠢蠢欲動,需要更強的意志去壓制。
“血晶酒……”徐青嘶啞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幾乎被淹沒,卻清晰地傳入身后三人的耳中,“找酒館!或者……知道血晶酒的地方!”
他們如同四艘在驚濤駭浪中隨時會沉沒的破船,急需一個能暫時停靠的“港灣”。而“血晶酒”,是那碎巖口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目標明確,行動卻異常艱難。虛弱的身體在混亂的重力場和狂暴的能量亂流中跋涉,如同逆水行舟。周圍是洶涌的、充滿惡意的人流,稍有不慎就會被撞倒、踩踏,甚至被黑暗中伸出的手奪走身上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嘿!新來的細皮嫩肉!”一個滿嘴黃牙、手臂異化成巨大骨爪的壯漢,涎著臉攔在葉紅魚面前,骨爪帶著腥風就朝她蒼白的臉頰抓去!“跟大爺玩玩……”
徐青甚至沒有回頭。垂在身側的混沌斷臂,爪尖微不可察地向外一彈。
嗤!
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暗金湮滅流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間洞穿了那骨爪壯漢伸出的手腕!
“啊——!”凄厲的慘叫瞬間被周圍的噪音淹沒。那壯漢驚恐地看著自己手腕上憑空出現的一個焦黑孔洞,邊緣的血肉筋骨如同被最強烈的酸液腐蝕,正快速化為灰黑的粉末飄散!劇痛和那磨滅生機的恐怖感讓他亡魂皆冒,捂著迅速消失的手腕,連滾帶爬地慘叫著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周圍幾個蠢蠢欲動的身影瞬間僵住,看向徐青那只斷臂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如同看到了最惡毒的詛咒,迅速退開。
四人艱難地向前移動。阿離的目光掃過路邊一個用巨大頭骨壘成的簡陋攤位,攤主是一個半邊臉石化、眼睛如同渾濁黃玉的矮小生物,攤位上擺放著幾塊散發著微弱血腥氣的暗紅肉塊。她低沉地開口,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那邊……像……碎巖的氣息……”
徐青目光掃過,那肉塊的氣息確實與之前遭遇的血錘嘍啰類似。“血錘部落的肉鋪?問路。”他當機立斷,支撐著阿離,走向那個攤位。
那石臉攤主渾濁的黃玉眼珠抬了起來,冷漠地掃過靠近的四人。當看到阿離腰間戰戟裂痕中透出的微弱煞氣,尤其是徐青那只斷臂時,他的石質半邊臉似乎都僵硬了一下。沒等徐青開口,他用一種如同石塊摩擦的嘶啞聲音直接道:“‘碎骨酒館’…直走…看到…熔巖溪流上的…黑鐵橋…過橋…最大的…獸顱骨屋…門口掛…裂爪熊頭…”他說得極其簡略,語速很快,似乎不愿與徐青等人有過多牽扯,說完便低下頭,繼續用一柄骨刀切割著案板上的肉塊,不再看他們一眼。
信息足夠明確。徐青不再停留,四人循著那石臉攤主所指的方向,繼續在混亂污濁的巷道中艱難穿行。越往里走,空氣中那股劣質酒精和狂躁血腥混合的氣味越發濃烈,道路也越發擁擠混亂。終于,前方豁然開朗。
一條粘稠的、散發著刺鼻硫磺惡臭和驚人高溫的暗紅色熔巖溪流,如同地獄的血脈,橫亙在巨大的洞窟中央,將這片區域一分為二。熔巖緩慢地流淌著,表面不時鼓起巨大的氣泡,啵的一聲炸開,濺射出熾熱的熔巖星點,將附近的地面灼燒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空氣被高溫扭曲,視野都變得模糊晃動。
一座由粗大、銹跡斑斑的黑色金屬鎖鏈和厚重鐵板粗暴鉚接而成的吊橋,橫跨在熔巖溪流之上。橋面狹窄,鐵板在高溫下微微發紅,踩上去滾燙。橋體隨著下方熔巖的熱浪和過往行人的腳步,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將橋上的人投入下方沸騰的熔巖地獄。
吊橋對面,熔巖-->>溪流蒸騰的熱浪和硫磺煙霧之后,一座龐大、猙獰的建筑輪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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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建筑的主體,赫然是一顆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早已石化發黑的恐怖獸類頭骨!頭骨的下頜骨深深嵌入地面,巨大的眼眶構成了酒館黑洞洞的入口,上方彎曲的、如同巨型彎刀般的犄角刺向昏暗的洞頂。頭骨表面覆蓋著厚厚的、油膩發亮的黑色苔蘚和污垢,無數粗大的金屬鉚釘和銹蝕的鎖鏈粗暴地將它固定在后面的巨大巖壁上,仿佛這頭骨是被活生生釘死在那里。
在頭骨入口的正上方,懸掛著一顆相對小一些、但依舊猙獰無比的熊類頭顱。那頭顱的皮毛早已剝落大半,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覆蓋著厚厚干涸血跡的肌肉和骨骼,巨大的下顎被強行撕裂,形成一個扭曲的“笑容”,空洞的眼眶里,插著兩根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骨棒,如同鬼火般的眼睛。熊頭下方,用暗紅色的、仿佛未干涸血液涂抹的巨大潦草字符,歪歪扭扭地刻在頭骨眼眶上方的骨壁上:
碎骨酒館
濃烈到化不開的劣質酒精味、烤焦的肉味、血腥味、汗臭味、嘔吐物的酸腐味……以及一股奇異的、帶著鐵銹和硫磺氣息的微甜酒香,混合著熔巖的硫磺惡臭,形成一股極具沖擊力的氣息,從那巨大的獸骨眼眶入口洶涌而出。入口內部,昏暗的光線下,人影幢幢,各種狂躁的喧囂聲浪如同沸騰的潮水,比鎮門口更加狂暴數倍!
門口,兩個如同鐵塔般的守衛。皮膚暗紅發亮,肌肉虬結如同巖石雕成,身上穿著鑲嵌著金屬尖刺的厚重獸皮護甲。他們的武器不再是骨棒,而是兩柄沉重的、閃爍著暗沉金屬光澤的雙手巨斧!斧刃上布滿了細小的鋸齒和干涸發黑的血跡,散發出濃烈的血腥煞氣。這兩人如同兩尊門神,眼神冷漠而兇殘,掃視著進出酒館的每一個身影。他們的氣息,比鎮門口那個裂山,更加兇悍、更加暴戾!顯然是血錘部落真正的精銳!
“到了……”阿離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虛弱,但握著戰戟的手更緊了。她能感覺到,那兩個斧衛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鎖定了他們四人,尤其是她和徐青身上的武器與斷臂!那目光中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貪婪,比裂山更加赤裸裸!
“進去。”徐青的聲音依舊冰冷,混沌斷臂微微抬起,爪尖暗金湮滅寒芒無聲吞吐,形成一道無形的威懾屏障。他沒有絲毫猶豫,當先踏上那滾燙搖晃的黑鐵吊橋,朝著熔巖對岸那座如同地獄入口般的巨大獸顱酒館走去。葉紅魚、阿離和石磐緊隨其后,每一步都踩在滾燙的鐵板上,在蒸騰的硫磺熱浪中,如同走向未知熔爐的四只飛蛾。
吊橋在腳下呻吟,熔巖在下方沸騰翻滾,散發著死亡的紅光。對岸,碎骨酒館那巨大的獸骨眼眶,如同惡魔張開的大口,等待著吞噬一切。
踏入碎骨酒館的瞬間,如同從喧囂的地獄邊緣,一頭扎進了地獄的最深處、最沸騰的核心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