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尋找的車管,顯然比之前的劉車管更賣力一些,不過面孔卻生疏極了。
這一切都在變化,唯獨程為止還以為一切都有回轉的余地。
“謝謝小徐哥哥。”她緊緊地掐著書包帶子,忍著悲傷回到房間。那還散發著熱氣的燒鵝,令她想起了過去。曾在潮汕酒樓里打過下手的程老幺,總喜歡在清晨,天蒙蒙亮時,騎著一個小摩托車,帶著睡眼朦朧的程為止一起去到市場里。
先是去到魚檔,挑上幾條最新鮮的魚,讓人打成肉圓。然后又拎著一袋子蔬菜瓜果,來到市場旁邊的早餐店,食一碗熱氣騰騰的豬雜粉和腸粉。
屬于美食的記憶,是再次聞到氣味就會重現眼前的……
第一次,她如此痛苦地覺得有些事是不必要留下,而是任其如同一片枯葉順水漂流。
半個月后,鮮紅色的鞭炮紙下,程禾霞的婚禮終于如愿開始。
“小霞,這是幺爸給你的心意,一定要收下。”程老幺的臉上添了道皺紋,膚色也黑了許多,不過眼里還泛著光彩。
周圍人或多或少都曉得他與老板娘裴淑鬧了矛盾,甚至于對方都跑到了其他城市,至今未歸。如今看著程老幺的眼神都多了點戲謔。
“老幺啊,看來屋里少了女人還是不得行,你瞧這身上的衣物都不平整了。”穿著黑皮衣的男人渾身一股子煙臭味,熏得大家往后退了幾步。
他從人群里擠出來,堆著笑意地遞上一個薄得似紙的紅包。
“嘖,這不是曹二哥嘛。”
有人認出身份,就故意打趣道:“聽說你先前買馬贏了一筆錢,連夜收拾了行李走了,咋個又回大墩了?”
曹二哥摸著幾乎剃得干凈,只剩薄薄一層青皮的后腦勺,尷尬地咧嘴一笑:“嗐呀,哪有這回事,都是別人瞎說呢!”
“不能吧,我可是親眼瞧著房東把你的鋪蓋卷都扔在垃圾池里。”
曹二哥見遮掩不過去了,就故意板著一張臉,冷哼一聲道:“我沒去找他,算是他的好運!”
站在宴會廳門口迎賓的程禾霞瞧著場面有些失控,就拉著丈夫霍滿山走過來,笑容燦爛又真切地提醒道:“叔叔伯伯們,快進去坐著,莫在外面吹風欸。”
“是是是,今個可是你的好日子。”
程老幺不理會那些閑碎語,提步就往廳里走,程禾霞沒有看到幺媽,也沒有見到程為止,就主動詢問:“她們去哪了?”
孤家寡人的程老幺腳步頓了下,然后整理著有些皺巴巴的西裝,語氣自然:“阿淑在杭州千島湖開展業務,為為嘛,學校里要補課……”
“唉。”程禾霞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她自然是希望能在這人生大日子里,讓親近的人都能見證幸福。
“沒事,等下次見到幺媽她們,再補上喜糖。”霍滿山笑著指引程老幺坐在靠前的位置,并認真地與周圍人介紹:“這是程何勇老板,與我老婆是親戚,一手創建了逸意制衣廠,可厲害啦!”
霍家家境貧寒,一家三口都只勉強靠著坐車位謀生,親戚幾個也都是馬馬虎虎的,很少有像程家一樣能存錢開廠,更別說還有個這么富裕的“幺爸”。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聚在程老幺身旁向他說著好話,希望能將自家子女給招到廠里做事。
“程老板以后就都仰仗你啦!”眾人齊齊拱手。
程老幺心里樂開花,開始的遺憾與失落早已消失不見,此刻就露出慈祥笑容,連連點頭道:“只要是個苗子,我廠里都要!”
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后,程禾霞忍不住低聲與丈夫說道:“你可真能哄人,瞧幺爸這回可是要喝個好幾杯啦!”
霍滿山笑而不語,余光卻掃見迎賓海報前,露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刺眼的白色,似乎讓來人的神智稍微恢復了一些,她抬頭看向了眼前的巨大海報,尤其是上面穿著黑色西裝的新郎,脫口而出道:“阿瞞——”
眼角的淚順著臉上顏料往下滑落,逐漸變得渾濁。
多年前,那個英俊少年永遠都年輕,不過自己卻是慢慢地老去了。意識到這點后,來人像是遭到了雷擊一樣,猛地往后縮去。
“沒事沒事。”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并扶住了即將摔倒的她。
霍滿山眼神里閃過一絲擔憂,仍是有些猶豫地問道:“你真的確定,要這么做嗎?”
“嗯。”程禾霞堅毅點頭,然后對著旁邊的司儀一個眼神。
現在只剩幾分鐘,儀式便會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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