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華副司令那句“我空軍要能活下來的眼睛”,如同最終的判詞,為這場激烈的技術路線之爭畫上了一個句號。
    整個會場的氣氛,瞬間從剛才的對立和緊張,轉向了一種全新的、對共形天線這一革命性方案的興奮與好奇。
    “原來雷達還能這么做……”
    “把天線和機身融合,這個想法太天才了!”
    “分布式結構,打不爛……這簡直是改變了戰爭規則啊!”
    年輕的工程師們,眼中閃爍著光芒,開始低聲地、興奮地討論起來。
    他們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對未來的向往中時,一直沉默著的魏立功總師,卻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輸了,在戰略思想上,他被林凱那個殘酷的推演和生存第一的理念,駁斥得體無完膚。
    他承認,自己的思想,確實落后于這個年輕人所描繪的未來戰爭形態。
    但是,他搞了一輩子工程。
    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越是聽起來美妙的、革命性的方案,在工程實現上,往往就隱藏著越是致命的、魔鬼般的細節。
    他臉色凝重地走上臺,沒有去看李振華,也沒有去看臺下的任何人,而是徑直走到了林凱的面前。
    “林總顧問。”
    他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但條理卻異常清晰。
    “我承認,你的思想,比我這個老頭子先進。”
    “在戰略層面,我被你說服了。”
    “但是,我們現在是在搞工程,不是在寫科幻小說。”
    他指著白板上那個畫滿了小方格的飛機草圖,眼神變得像鷹一樣銳利。
    “你這個共形天線方案,背后隱藏著一個我認為,以我們國家目前的技術水平,根本無法解決的工程地獄。”
    “一個死局!”
    死局兩個字一出,會場剛剛還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魏立功身上。
    魏立功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拿起另一支不同顏色的記號筆。
    在林凱的草圖旁邊,開始飛快地書寫一連串復雜的數學公式和推導過程。
    “傳統的大圓盤,它是一個整體。”
    “天線陣面是規則的平面,所有tr單元的相位、增益、位置關系都是固定的、已知的。”
    “它的波束合成與校準,計算量雖然大,但卻是一個線性問題,是我們可以用現有工程技術解決的。”
    他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畫出了傳統相控陣雷達的波束合成模型。
    然后,他用紅色的筆,在林凱畫的那個共形天線草圖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但是你的方案,完全不同!”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
    “為了和機身共形,這數千個,甚至可能上萬個tr單元,必須不規則地排列在一個曲面上!”
    “這意味著,每一個單元的初始相位、空間位置、極化方向,全都是不同的!”
    “要讓這些毫無規律的散兵游勇,在同一瞬間,朝著同一個方向,合成一道精準的、高增益的雷達波束。”
    “并且在飛行中,隨著機身姿態的變化、溫度的變化、氣流的擾動,進行皮秒級的實時動態補償和校準……你知道這背后的計算量有多大嗎?”
    他沒有等林凱回答,直接在白板上寫下了一個經過他心算得出的,驚人的結論。
    “這個計算量,不是傳統方案的十倍,一百倍!”
    “而是呈現指數級的baozha性增長!”
    “根據我的初步-->>估算,它的峰值計算量,將是大圓盤方案的至少一萬倍!”
    “甚至可能達到十萬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