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2月2日,農歷臘月二十九,除夕前夜。
    成都,611所,那間見證了無數次危機與狂喜的頂層會議室。
    今天,空氣里沒有了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一種沉淀了太多東西的、安靜的驕傲,在每個人之間無聲地流淌。
    林凱、錢偉民、宋文舟、周毅、李月、陳靜……所有“十號工程”與“數字靈魂”項目的核心成員,悉數到場。
    沈飛與紅星研究所的團隊,也從千里之外趕來,坐在一起。
    曾經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此刻,界限早已模糊。
    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殲-10締造者。
    主位上,陳中將沒有穿他那身筆挺的軍裝,而是一身半舊的便服,這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鄰家長輩。
    但他坐姿依舊挺拔,那股屬于軍人的鐵血氣質,早已刻入骨髓。
    “同志們,今天是除夕前夜,把大家召集起來,不開什么批判會,也不下什么新任務。”
    陳中將環視全場,目光在每一張或年輕或蒼老的臉上掃過。
    “就是開個項目前期的總結會,咱們一起,回頭看一看,咱們走過的路。”
    他沒有看稿子,所有的歷史,都刻在他的腦子里。
    “1985年,我們的新一代發動機項目正式立項。那時候,我們有什么?”
    陳中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巨大的穿透力。
    “我們什么都沒有。沒有先進材料,沒有設計軟件,沒有高精尖的加工母機。有的,就是一幫不信邪、不服輸的人。”
    “你們當中的很多人,秦振國同志,李月同志,都是從那個時候,一頭扎進來的。一干,就是七年。”
    (張愛國,孫大爺已退休)
    秦振國和李月的身體,微微一震。
    七年。
    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這七年,我們被封鎖,被嘲笑,被斷永遠也造不出屬于自己的‘大推力’。星條聯邦的媒體,管我們的項目叫‘東方的工業廢品’。”
    “我記得,1988年,項目最艱難的時候,連續三次試車失敗,整個基地三個月發不出全額工資。有人走了,但更多的人,留了下來。”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許多老一輩的工程師,眼眶已經紅了。
    那段靠著咸菜和饅頭,在圖紙堆里熬通宵的日子,又浮現在眼前。
    “轉折點,是林凱同志的到來。”
    陳中將的目光,落在了林凱身上。
    “他帶來了全新的思路,帶來了我們聞所未聞的技術。然后,就有了‘十號工程’,有了成都與沈陽的競標。”
    “那場競標,很殘酷,也很成功。它逼出了我們的極限,也讓我們看清了未來的方向。錢老,我沒說錯吧?”
    錢偉民緩緩站起身。
    這位一輩子都無比驕傲的老人,此刻,向著林凱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首長,您說得對。但您說錯了一點。”
    他直起身,臉上是一種釋然的平靜。
    “那場競標,不是讓我看清了未來。是林凱這個年輕人,讓我承認了,我的時代,過去了。”
    “他用我無法理解的理論,造出了我做夢都想造出的飛機。我輸得心服口服。”
    “從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這個項目,主角不再是我們這些老家伙。我們能做的,就是把這輩子的經驗和力氣,都交給他,幫他,扶著他,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地往前沖!”
    這番話,擲地有聲。
    整個沈飛團隊的成員,全體起立,向著林凱和成都所的團隊,致以最鄭重的敬意。
    掌聲雷動。
    林凱站起身,回了一躬。
    他什么都沒說,但所有人都懂了。
    恩怨,隔閡,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
    陳中將抬手,示意大家坐下。
    “競標之后,我們以-->>為走上了快車道。但敵人,比我們想的更陰險。”
    “‘硅基幽靈’病毒,幾乎摧毀了我們的超算中心,是陳靜同志,這個19歲的年輕人,在所有人束手無策的時候,找到了那個刻在硬件里的后門。”
    角落里,一直低著頭的陳靜,身體僵硬了一下。
    他還是不習慣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