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刀?
    這幾個字像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每個人的腦海里都激起了荒誕的漣漪。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已經心如死灰的宋文舟,全都愣住了。
    空氣凝固。
    時間停滯。
    一個年輕的工程師嘴巴張了張,想問什么,卻發現這個問題本身就荒誕到了極點,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精神,出問題了?
    這個念頭,不可遏制地在許多人心中冒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片詭異的死寂之中,有一個人動了。
    林凱。
    他沒有問一個字。
    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在李月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已經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多功能瑞士軍刀,快步上前,遞到李月手中。
    那份果決,那份不假思索的信任,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用這個,刀尖更穩。”
    然后,他沒有片刻停留,轉身就朝著測試間的大門沖了出去。
    “林凱!你去哪兒?”宋文舟下意識地喊道。
    林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絲急促的風聲。
    “去后勤!我記得那有女同志的宿舍!”
    話音未落,他的人已經消失在門外,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覷、大腦宕機的工程師。
    和一個已經蹲下身子,開始工作的李月。
    掏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
    她打開瑞士軍刀,小心翼翼地彈出那枚最細的刀尖。
    無影燈下,刀尖反射著冰冷刺骨的光。
    她的手,穩得像一臺精密機器,沒有任何一絲顫抖。
    刀尖輕輕地探入那道致命的劃痕。
    她以一種近乎微雕的手法,將劃痕邊緣因為外力而翹起的、比微塵還要細小的金屬毛刺,一絲,又一絲地,剔除下來。
    她的動作極輕,極緩,卻又充滿了某種驚心動魄的韻律。
    這已經不是操作。
    這是藝術。
    是一種對物理極限的絕對掌控。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各自領域的專家,正因為看得懂,他們才更加感到靈魂深處的震撼。
    壓抑的沉默中,所有人的心,都莫名其妙地被李月這雙看似柔弱的手給死死牽動著。
    就在李月將最后一粒微塵般的毛刺清理干凈時,門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林凱回來了。
    他跑得氣喘吁吁,額頭上全是汗,手里卻緊緊攥著兩樣東西。
    一瓶透明的指甲油。
    和一支鮮紅色的口紅。
    這兩樣與這個充滿金屬和機油味的肅穆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被他遞到了李月面前,仿佛是送上了兩件救世的神器。
    李月接了過來。
    她擰開指甲油的瓶蓋,用它自帶的那根小小的刷子,蘸取了最頂端的一滴。
    然后,她屏住呼吸,將刷頭懸停在劃痕的正上方。
    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精準無誤地,滴落在了那道細長的劃痕內部。
    不多不少。
    剛剛好將整個凹槽填滿,卻沒有絲毫的溢出。
    “指甲油的主要成分是硝化纖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