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得再篩一遍。
書詩回身關上門,順手把簾子壓牢:“光說‘省心’不行,得一條條來。誰有病、誰家亂、誰不成器,都得劃出去。”
“我先把人分了類。”詩畫攤開紙,筆尖點著,“十七個里,能進初選的只有五個:永寧伯、禮部侍郎之子、忠勇侯世子、靖王秦淮,還有一個國公府庶子——但那人靠姐姐吃飯,月錢都管不住,先剔了。”
知意湊過來:“剩下四個?”
“四個。”詩畫點頭,“咱們一個一個過。”
墨情一直沒說話,這時從懷里抽出一本薄冊,封皮沒字,只角上有個紅印。她翻開第一頁:“永寧伯,咳了三年。太醫院抄檔記著,肺脈損,氣虛難續,去年冬就斷‘恐難越寒’。”
書詩冷笑:“還沒娶呢,先守寡?主子圖清靜,不是圖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還有三房妾。”知意插嘴,“前兩天又收了個唱曲的,叫什么翠云樓的小桃紅。外室都養到城南去了,賬房每月撥三十兩銀子,比正頭夫人還多。”
詩畫提筆一劃:“人不行。死了還得替他管家、發喪、應付親戚哭靈,累死。”
名字被圈住,打了個叉。
“下一個,禮部侍郎之子。”詩畫繼續念。
知意翻白眼:“昨兒還在醉仙樓砸琴呢。為個姑娘跟人動手,巡城司都來了。”
“不止。”墨情低聲,“他常吃助興藥丸,方子是從西市胡醫那兒買的。腎氣浮散,精元虧空,若無嫡子,后宅必爭。”
沈悅終于開口:“沒兒子,就得納妾生子。我要是嫁過去,不點頭就是善妒,點了頭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直接劃掉。”書詩伸手,“這種人,連躺贏的資格都沒有。”
詩畫又是一筆,名字上橫一道黑線。
“忠勇侯世子呢?”沈悅問。
詩畫皺眉:“母族干政,御史剛彈過。他娘掌印十年,連田莊賬本都要親自批。”
書詩搖頭:“這哪是娶妻?是招個副手。主子得天天跟婆婆斗規矩、爭權柄,飯都吃不安生。”
“他本人呢?”沈悅又問。
知意撇嘴:“我在門房聽廚娘說,他見娘來了連坐都不敢坐全,話都說不利索。真出了事,指望不上。”
墨情補充:“沒病,但膽小。長期驚懼,肝郁氣滯,早晚要出毛病。”
“也劃。”沈悅擺擺手,“我不想當救火的,也不想當擋箭牌。”
詩畫在紙上劃去第三個名字,抬眼看沈悅:“現在只剩兩個——靖王秦淮,和……永寧伯。”
“永寧伯不是剛劃了?”知意愣住。
“名單還沒改。”詩畫指著手里的冊子,“系統上還掛著,得正式除名。”
她提筆,在永寧伯名字旁寫上三行小字:“咳疾難愈,將不久于人世;妾室眾多,家宅混亂;死后主母需操辦喪儀、應對宗親——不符合‘省心’標準。”
然后,整行名字被紅筆圈死,底下畫了個大叉。
“好了。”詩畫合上紙,“現在,只剩一人。”
屋里靜了一下。
沈悅低頭,把最后一塊糕塞進嘴里,慢慢嚼著。
知意摸了摸袖口暗袋,確認著什么。
墨情合上醫案,輕輕放回懷里。
書詩走到窗邊,掀了條縫往外看。天還是黑的,遠處有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就這么定了?”知意輕聲問。
詩畫看著沈悅:“主子,您說句話。”
沈悅咽下糕,舔了舔手指上的渣:“你們不是已經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