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指尖在帕子上擦了兩下。窗外天光正好,她瞇眼看了會兒云,忽然問:“知意呢?”
“剛回來,在外頭等您示下。”書詩站在門邊,“說有急事。”
“讓她進來。”
知意一進門就遞上一塊布帕,皺著眉:“從后院撿的,扔在井臺邊上,是特意丟的。”
沈悅接過,攤開一看——帕角繡著歪歪扭扭四個字:克夫命。
她冷笑:“蘇婉柔還玩這套?”
“不止。”墨情從屏風后轉出來,手里拿著個小瓷瓶,“帕子我驗過了,沒毒,但用了劣質香料,聞久了頭疼心慌,容易讓人失神犯錯。這是想讓您在外頭露丑。”
沈悅把帕子甩桌上:“她以為我還會怕這種小手段?”
“可她背后有人。”書詩低聲,“昨兒麗妃嬤嬤收了禮,雖沒回音,但咱們不能當沒事發生。”
屋里靜了一瞬。
沈悅靠回椅背,手指敲著扶手:“她敢動宮里的心思,我就讓她爹先倒臺。”
話音剛落,詩畫推門進來,懷里抱著個油紙包。
“主子。”她把東西放桌上,“查到了。”
“說。”
“我翻了三年前的《地方志》和江南稅冊殘本,蘇父任巡鹽御史那年,賬上少十萬兩銀子。第二年突然補了二十萬,說是‘歷年積欠’。”詩畫冷笑,“哪有欠十萬還二十萬的道理?這是拿新貪的錢補舊窟窿。”
沈悅挑眉:“證據確鑿嗎?”
“這是抄本。”詩畫打開油紙,露出幾頁泛黃紙張,“原件在戶部,但我找了個老賬房,他說這種填補手法,只有經手人才能看懂破綻。只要送進御史臺,他們自己就會追。”
沈悅盯著那幾頁紙,慢慢點頭:“行。這賬,比帕子有用多了。”
墨情立刻道:“可怎么送?直接遞上去,別人說是咱們左相府打壓蘇家。”
“匿名也不妥。”書詩接話,“前陣子刑部剛抓了個寫黑狀的,現在御史臺對來路不明的東西查得嚴。”
沈悅沒說話,手指還在敲。
半晌,她看向墨情:“你剛才說,這帕子是‘扔’在井臺邊上的?”
“對。不是塞門縫,也不是掛在樹上,就是隨手一丟,是不想讓人馬上發現。”
“那就是試探。”沈悅笑了,“她在看我有沒有防備。要是我中招了,下一步才是大招。”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一手拿起帕子,一手拿起賬冊復印件。
“既然她想玩虛實結合……”她把兩樣東西并排放著,“咱們就送個‘禮包’出去。”
“主子意思是?”詩畫問。
“不遞狀子,不寫名字,也不走正門。”沈悅看著三人,“咱們找個‘順手撿到’的人,把東西交到他手里——讓他覺得是巧合,不是陰謀。”
知意眼睛一亮:“我知道誰合適。”
“說。”
“御史臺掃地的老李。他兒子在臺里當差,孝順出名,常替爹跑腿送禮收東西。人老實,不惹事,也沒權,最不怕被盯上。”
書詩點頭:“他還每天黃昏來咱們后巷取泔水喂豬,路線雷打不動。”
沈悅笑了:“那就他了。”
“可怎么讓他帶進去?”詩畫問。
“別讓他‘帶’。”沈悅搖頭,“讓他‘撿’。”
知意立刻明白:“我扮成賣蜜餞的,假裝摔一跤,盒子掉出來。他好心撿了,自然要還我。盒子里的東西,他看不見,也管不著。”
“聰明。”沈悅點頭,“盒子分兩層。上層放帕子和一張字條,寫‘蘇小姐欲毀清白女’,字跡模糊點,為道聽途說之態。下層夾層藏賬冊復印件,油紙包好,防潮。”
詩畫補充:“我給復印件蓋個火漆印,-->>用的是江南道衙門的仿章。御史臺一看就知道是內部流出,不敢壓著。”
墨情道:“我還加點料——在帕子上抹一點安神香粉,那種聞著舒服、久了會上癮的。老李要是好奇打開看了,沾了手,回去洗手時被人看見,反而顯得他沒私藏。”
沈悅笑出聲:“好。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清白。”
書詩最后說:“我安排人盯后巷,確保蘇府眼線不在場。等知意交接完,立刻撤人,不留痕跡。”
沈悅坐回椅子,剝了顆荔枝:“那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