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咬了口棗泥糕,糖餡兒差點黏住牙。
“知意,”她含糊著問,“那貨郎,真肯干?”
“主子給五兩銀子,他樂得跳腳。”知意站在窗邊,撩開半寸簾子往外瞧,“說天不亮就去府外蹲著,連喊三天,一句不落。”
沈悅點點頭:“讓他喊清楚點——‘顧世子挪嫁妝養外室,侯夫人當頭面換官銀’。一個字都不能錯。”
“已經教過他三遍了。”知意嘴角一勾,“他還問,要是有人打他,能不能跑。”
“不能。”沈悅把糕渣拍在碟子上,“挨兩下也得給我站穩了喊完。咱們出錢,是買他的嗓子,不是買他躲。”
正說著,書詩從側門進來,手里拎著個布包。
“賬本抄好了。”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十份,一份不少。詩畫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就等人群圍上來。”
沈悅嗯了聲:“別讓她急。先讓貨郎把話傳開,等人都聚齊了,再甩賬本。”
書詩應了,轉身要走。
“等等。”沈悅又叫住她,“衙役安排好了?”
“早就在巷口等著,穿的便衣,誰也認不出來。”書詩冷笑,“只要侯夫人敢來搶東西,立馬就能圍上去。”
沈悅這才松了口氣,往后一靠:“行,那就開始吧。”
天剛蒙蒙亮,左相府外的小街還冒著早市的熱氣。
油條攤剛支起來,賣菜的推著車吱呀吱呀地過。
突然,一個挑擔子的貨郎穿過人群,嗓門猛地拔高:
“顧世子挪嫁妝養外室!侯夫人當頭面換官銀!”
整條街愣了一瞬。
有人抬頭,有人皺眉,更多人直接笑出聲。
“哪來的瘋子?”
“噓——你別不信!”貨郎一跺腳,聲音更響,“侯府賬上有名有姓!外室住東街三進院,月例三十兩,兩個丫鬟伺候!比正頭夫人還多五兩!”
人群嘩地炸了。
“真的假的?”
“我表姐就在侯府當差!”一個挎菜籃的婦人突然插話,臉都漲紅了,“她說那外室天天吃燕窩,主子屋里反倒頓頓青菜豆腐!”
“哎喲我的天!”
“這還是不是人過的日子!”
議論聲像滾水一樣翻騰起來。
就在這時,詩畫從府門臺階上走出來,一身青衣,手里捧著一本藍皮賬冊。
她沒說話,只往石階上一站,把賬本往空中一揚。
“啪”一聲,紙頁散開。
“諸位自己看。”她聲音不高,卻壓得住全場,“這是侯府內賬抄件,外室屋月例三十兩,領銀人簽字是顧世子親筆。正妻屋里,月用二十兩,還得報批。”
她把一頁紙撕下來,扔向人群。
“自己傳著看。誰要是說我造假,現在就可以去刑部告我。”
有人接住,低頭一看,倒抽一口冷氣。
“還真是……白紙黑字!”
“三十兩?我一家五口一個月才花兩吊錢!”
“這侯府是把老婆當乞丐養呢?”
罵聲一片。
遠處,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簾子掀開一條縫,侯夫人臉色鐵青地望過來。
“快!攔住她!把賬本搶回來!”
護院沖上前,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詩畫不動,只把賬本往胸前一抱,冷笑:“想搶?可以。但這賬本副本十份,已經分發出去了。你們搶得了這一本,搶得了全京城的嘴嗎?”
書詩這時從門里走出,身后跟著四個穿皂衣的衙役。
她腰牌一亮:“奉令巡查。女子私產受《大靖律》保護,挪用超百兩者,拘三年。諸位若知情不報,同罪。”
護院腳步一頓。
侯夫人掀簾下來,抖著手指詩畫:“你……你們竟敢污蔑侯府!”
詩畫抬眼,直視她:“污蔑?那您倒是說說,頭面去-->>哪兒了?濟仁堂的當票,可是寫著您院子里的嬤嬤親手去押的。”
侯夫人臉色唰地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還知道,”詩畫往前一步,“您讓人往主子湯里下曼陀羅粉,想讓她瘋,好順順利利把嫁妝轉走。”
人群嘩然。
“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