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被深度封存、標記為“已歸檔冗余數據”的區域,受到了觸動。
這些區域,存儲著“神諭”文明早期,當第一批人類意識被數據化上傳時,所剝離下來的、被認為是“低效且有害”的原始情感備份碎片。它們如同被鎖在保險庫最深處的禁忌之物,早已被主腦的邏輯體系所遺忘和排斥。
然而此刻,“心鑰”所攜帶的、與這些碎片同源的“人性溫度”,如同一聲來自遙遠故鄉的呼喚。
咔嚓……
仿佛冰層下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一些被封存的碎片,被意外激活了。
一個早已被格式化的工程師,對星空的最后一瞥中蘊含的敬畏與好奇……
一位母親在意識上傳前,對孩子不舍的、模糊的淚光……
一群早期探索者,面對未知宇宙時,那混合著恐懼與興奮的戰栗……
這些零碎的、被判定為“無用”的情感數據,如同沉船中的氣泡,掙扎著從邏輯的深淵底部浮起,雖然微弱,雖然轉瞬即逝,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在絕對理性的畫布上,滴落了幾點無法被覆蓋的、異色的油彩。
主腦的核心運算中,開始偶爾閃過一些無法定義的、溫暖的“錯誤色塊”。一些處理非關鍵任務的子程序,其運行日志中出現了極其短暫的、無法解釋的延遲。龐大的數據流依舊在奔騰,但某些瞬間,其完美的同步性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測量的、細微的毛刺。
為了徹底清除這持續存在、并且似乎開始引發連鎖反應的“干擾”,主腦的邏輯核心下達了更高優先級的指令。海量的算力被從維持外部艦隊精密協同、優化“現實穩定錨”輸出功率等任務中分流出來,投入到對自身底層代碼的深度掃描與“凈化”之中。
它要找出所有被“污染”的節點,所有可能隱藏“異常數據”的縫隙,然后進行最徹底的格式化。
也就在主腦將注意力大幅轉向內部,運算資源被大量占用的這一瞬間——
外界,那原本如同精密鐘表般協同運作的“神諭”艦隊,其陣型出現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的不協調。那持續擴張的、冰冷僵化的“現實穩定錨”力場,其邊緣的穩定性,也產生了微不足道的一絲波動。
這波動極其短暫,短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對于一直在絕望中尋找戰機的雷烈,對于那雙經歷過無數血火淬煉、對戰場態勢擁有野獸般直覺的眼睛來說——
這一絲微小的不協調,這一絲幾乎湮滅在龐大能量背景噪音中的波動,就如同漆黑深空中驟然亮起的一顆新星!
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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