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天師遺卷揭示的恐怖真相,如同夢魘般纏繞著方臘。混沌玄冥,重生容器,萬古棋局……這些信息量過于龐大且駭人,幾乎動搖了他存在的根基。他渾渾噩噩地率領隊伍離開了那片上古古跡,漫無目的地在幽冥荒原上行走,腦海中兩個聲音的爭吵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魔性意識在狂笑,在歡呼:“看吧!你本就是為此而生!何必掙扎?擁抱這命運,成為新的混沌之主,讓這天地為你顫抖!力量!唯有絕對的力量才是真實!”
本我意識則在絕望中嘶吼,在破碎的信念廢墟上試圖重建:“不!我不是容器!我是方臘!魯智深大哥犧牲不是為了讓我變成玄冥!林教頭的槍魄還在我眼中閃耀!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擺脫這宿命!”
這種極致的內心沖突,使得他周身氣息混亂到了極點。魔氣時而沖天而起,將周圍的低級妖魔嚇得瑟瑟發抖,時而又猛地內斂,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即將熄滅的燭火。脖頸處的魔紋如同活著的蜈蚣,隨著他情緒的起伏而瘋狂蠕動,已經越過了下頜線,開始向著左側臉頰侵蝕,留下細密的、如同瓷器裂紋般的黑色紋路。
就在這種內外交困、心神幾乎失守的狀態下,他體內另一股潛伏的危機,終于找到了爆發的契機——源自蝕空蟲后的虛空腐蝕本源!
當初在蟲巢核心,他為了活命,強行吞噬了蟲后的大部分本源,獲得了虛空穿梭和腐蝕的神通。這股力量雖然強大,但本質上與他的逆捉訣根基、林沖寒魄、乃至逆魔刃的詛咒都格格不入,是一種極其霸道且排外的異種能量。之前一直被他以更強的魔元和意志強行壓制、利用,并未完全融合。
此刻,在他心神劇烈震蕩、對自身力量控制力降到最低點時,這股蟄伏的腐蝕本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猛然發起了反噬!
最先出現異狀的,是他尚且保持人類形態的右臂!
正在行進中,方臘突然感到右臂傳來一陣鉆心的、并非源于外傷的劇痛!那感覺就像是整條手臂的骨骼和經脈都被浸泡在了強酸之中,正在被從內部一點點地腐蝕、消融!
他悶哼一聲,猛地停下腳步,扯開了右臂的衣袖。
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連腦中的爭吵都暫時停滯了一瞬。
只見他右臂的皮膚,從肩胛處開始,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失去光澤,然后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如同被蟲蛀般的細小孔洞!這些孔洞邊緣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墨綠色,并且不斷向外蔓延、擴大,皮膚下的肌肉組織也開始變得松弛、潰爛,滲出散發著刺鼻腥味的、墨綠色的粘稠汁液!這汁液具有強烈的腐蝕性,滴落在地面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響,冒出縷縷青煙,將堅硬的地面蝕出小坑。
這不是魔化那種覆蓋性的角質化和紋路浮現,而是徹頭徹尾的、由內而外的腐敗與潰爛!是虛空蟲族那足以侵蝕空間壁壘的恐怖腐蝕力,在他體內失控的表現!
“呃……啊!”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遠超刀劍創傷,那是作用于生命本源層次的侵蝕之苦!方臘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臉色慘白如紙,右臂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他甚至能感覺到臂骨都在那種腐蝕力下發出細微的哀鳴!
“主人!”冥蝶驚呼著想要上前,卻被方臘身上同時爆發的混亂魔氣和腐蝕性能量狠狠推開,根本無法靠近。
“吼!”他體內的魔性意識對這突如其來的“叛亂”暴怒不已!逆魔刃的詛咒之力自主反應,暗紅色的魔光如同烈焰般涌向右臂,試圖將那腐蝕本源壓制甚至吞噬掉!
然而,蟲族的腐蝕本源極其特殊,它并非純粹的能量,更帶有一種瓦解結構、回歸虛無的法則特性。逆魔刃的詛咒之力與其碰撞,非但沒能迅速壓制,反而像是火上澆油一般,引發了更劇烈的沖突!
嗤嗤嗤——!
方臘的右臂仿佛成了一個混亂的戰場!墨綠色的腐蝕性能量、暗紅色的詛咒魔光、以及他本身試圖修復傷處的魔元和微弱的寒魄之力,數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手臂的方寸之地瘋狂絞殺、湮滅!
皮膚潰爛的速度更快了!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下面隱隱發黑的臂骨!劇痛幾乎讓方臘暈厥過去,他單膝跪地,用左臂死死撐住身體,才沒有倒下。脖頸上的魔紋因為力量的劇烈消耗和沖突而光芒黯淡,暫時停止了蔓延,但右臂的慘狀卻觸目驚心。
“壓制…必須壓制…”本我意識在痛苦中掙扎著發出指令。他嘗試集中意志,調動幽冥統御權能,希望借助對能量的精細掌控來梳理這場內亂。但幽冥權能偏向陰寒死寂,對蟲族這種源自虛空的腐蝕力效果甚微。
他又試圖引導林沖的寒魄之力去凍結腐蝕,但寒魄之力主要作用于魂靈和實物冰凍,對這種本源層次的能量腐蝕,也是力有未逮,只能勉強護住肩胛處的關鍵經脈,阻止腐蝕向軀干蔓延。
最有效果的,反而是逆魔刃的詛咒之力。這種充滿-->>毀滅欲望的力量,在暴怒的魔性意識驅動下,展現出其霸道的一面,硬生生將大部分腐蝕能量逼退、壓縮回了右臂的范圍,阻止了其繼續擴散。但代價是,詛咒之力本身也在這種對抗中消耗巨大,并且進一步灼傷、破壞著方臘右臂本已潰爛的組織。
一時間,竟形成了一種恐怖的平衡:腐蝕力被暫時困在右臂,無法蔓延,但也在不斷深化潰爛;詛咒之力阻止了擴散,卻加劇了局部破壞;魔元和寒魄之力則在勉力維系著右臂不至于徹底報廢。
方臘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看著自己那慘不忍睹、仿佛隨時會化作膿水脫落的右臂,眼中充滿了血絲。這不僅僅是肉體的痛苦,更是對他掌控力的無情嘲弄。剛剛得知自己可能是玄冥容器的消息,轉眼間就連自己體內的力量都無法駕馭,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擊垮。
“古藥…需要特殊的古藥…”冥蝶在一旁焦急萬分,她翻閱著傳承記憶中關于蟲族的知識碎片,突然喊道,“主人!蟲族腐蝕本源反噬,尋常丹藥無用!需以至陽至剛、或者蘊含純凈生命精元的古老靈藥方能中和壓制!否則…否則這條手臂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