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樂部到清東陵一千六七百公里。
中途我們在沈陽住了一晚,到達清東陵的時候,正好是下午。
馬師傅讓高大壯找個賓館休息,晚上直接挖墳。
我也想睡一覺,最起碼直直腰。
馬師傅拒絕道:“你他媽在車上沒少睡,走,跟我爬山。”
“爬山干什么?”
“找太監墳啊。”
“啊?你不知道在哪啊?”
馬師傅給了我一巴掌,告訴我少廢話。
許某人第一次離開東北,看到周圍的一切都覺得新鮮。
尤其當地人說話沒有兒化音,我一聽他們說話就想笑。
比如冰棍這個詞,當地人說話和棍子的棍一個音。
當然,這是許某人的不禮貌,只怪我沒出過門,沒見識。
賓館離清東陵還有一段距離,馬師傅不會開車,也不想打車,說先買個自行車。
我覺得買自行車有點浪費,就在這騎一次,也運不回去,還不如打車更省錢。
可馬師傅不同意,非要買自行車。
結果真買了一輛自行車。
花了十五塊錢。
為啥這么便宜?
因為馬師傅直接打聽哪有廢品站。
廢品站老板現用零件組裝了一輛自行車,而且價格公道。
按斤稱,七毛一斤。
那自行車騎起來和他媽樂隊似的,還是干白活的,腳蹬子打鼓,車鏈子伴奏,破車圈咿咿呀呀哼小曲。
馬師傅騎車,我坐在后面,真是彌補了童年沒坐過搖搖車的遺憾。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騎了得有一個來小時,我們到了山腳下。
得虧是到了,要是再晚一點,我估計自行車都得散架子。
馬師傅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擋著陽光看四周。
我心里很激動,這可是皇陵,里面躺著皇上呢,咱尋常老百姓第一次見到和皇上有關的東西,那叫一個興奮啊。
“師父,這地方風水真好啊,帝王谷,有龍氣。”
“你會看個勾八,風水好個錘子,得是多傻逼的皇帝能埋在這,三面是山,一下雨,水都往皇陵的方向流淌,棺材和船一樣飄著。”
“你說的太監墳在哪啊?”
“找啊。”
“這人生地不熟,咱去哪找啊?”
馬師傅呵呵一笑道:“皇陵,在古代有守陵人,管理皇陵祭祀,晨昏三叩首,旦夕一爐香。”
“我沒聽明白。”
“這么笨呢,守陵人有的是太監,有的是官員。”
“有啥區別?”
“有個牛子的區別。”
我覺得馬師傅這句話不是在罵人,確實是那個區別。
馬師傅繼續道:“守陵人的組成一般是太監、宮女和官員,還有修繕皇陵的工匠,明白了吧。”
我搖了搖頭。
馬師傅氣得直咬牙,怒聲道:“太監就不說了,工匠、官員、宮女,都得在皇陵附近安家,還有皇帝修建陵墓的時候,需要大量的工匠,皇陵一修好多年,聚了這么多人,會有什么?”
我尋思了一下,能形成什么,瘟疫?
不對,要是瘟疫的話,馬師傅不能問我,我試探道:“搞破鞋?”
馬師傅給了我一巴掌道:“王八犢子啊,人多了,形成村子,清朝到現在,一共才三百多年,村子代代流傳,皇陵周邊的村子,很多都是守陵人和工匠的后代。”
“知道了,這和找太監墳有啥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隨便找個大村子,村后有荒墳,挖一個就行。”
“那怎么確定是太監墳呢?”
馬師傅猛地回頭,瞪著我道:“小子,我問你,褲襠里面的八千塊錢,得勁不?”
“不得勁,磨卵子。”
馬師傅踹了我一腳道:“雜操的,你咋就學不明白呢,給人家看事,重要的不是你把事情看明白了,是他媽的你說的東西,達到人家心里預期了,人家心甘情愿掏錢。”
“師父,你是不是少林寺出來的道士啊?”
“滾犢子,少林寺哪來的道士。”
“不對呀,我看你的拳腳,頗有少林風范。”
馬師傅又踢了我一腳。
我心里這個恨啊,說話就說話唄,老動什么手。
現在回想起來,馬師傅當年沒打死我,真是在用一生的修行在克制自己。
“師父,說到看事,我想起來了,高滿堂那邊,咱也沒干啥,又是妖,又是鬼的,不做個法啥的嗎?”
“用不著,那地方邪性,養尸地上面蓋樓,里面還死過人,高滿堂在那一輩子了,也活不了幾年了,咱就別亂動了,打破了各種力量的平衡,那不是在幫人,是他媽造孽。”
“那百年麝香真能幫助高大壯辟邪嗎?”
“那肯定的啊。”
我越聽越不對勁,疑惑道:“師父,那你說隨便找個墳,都不一定是太監墳,里面能有麝香嗎?”
馬師傅給了我一巴掌,讓我閉嘴,今天一句話都不許說了。
我心里想馬師傅有點糊弄人了,往大了說,這就是在騙人。
許某人向來正直,這么做心里有點過意不去,或者說是信念崩塌,我一直覺得,跟著馬師傅,我早晚有一天能去天庭上班呢。
騙了人,以后去了天庭,那不得比弼馬溫還讓人恥笑。
不過我也舍不得褲襠里的八千塊錢。
那可是八千塊啊。
別說二十年前的農民了,就是現在的農民,種一年地,也不見得能賺到八千塊。
可能是我想事情的時候眼睛來來回回亂轉,馬師傅突然道:“咋地,想不明白啊。”
我嗯嗯啊啊,哼哼幾句。
馬師傅佯裝生氣道:“去你奶奶個孫子的,說話。”
“師父,我覺得你不是為了找太監墳呢,為啥來這?”
“挖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