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傅坐下后,嚴肅道:“小伙子啊,我得把你叫過來,有些事,老頭不知道,你清楚,你要是不在這作證,整得好像我忽悠人似的。”
“啥事啊?”
馬師傅沒理會,示意高滿堂繼續說。
屋內場景詭異,高滿堂也有點膽禿的,開了幾次話頭子,也沒說啥。
最后高滿堂說要去拉屎,一個人不敢去,讓高大壯陪著。
爺孫二人下了樓,屋里少了倆人,我也覺得害怕。
“師父,錢圍成了好多個圈,這么多邪祟,我有點害怕,你看著點我的三魂七魄。”
馬師傅哈哈大笑道:“狗皮,屋子里有東西沒錯,哪能讓-->>錢給圍上。”
“啊,那啥意思?”
“小子,老子給你上一課,你知道大壯是警察還是輔警啊。”
“聽那意思,是警察啊,這兩也沒啥區別。”
“有區別啊,靠關系。”
我很懵,心想著馬師傅說的是哪跟哪。
馬師傅繼續道:“哎呀,不明白啊,這么說吧,原來的小混混,不學無術,沒學歷,沒技術,要是家里有點錢,花個幾萬,十幾萬,走個關系,買個輔警的工作,你說,這樣的人當警察,怎么能回本?”
“啊?還能這樣。”
“鶴崗,這種能源型城市,礦區很大,當官的也不少,都是關系套著關系,咱爺倆初來乍到,有些事,不得不防啊,先詐一下大壯,看有沒有把咱爺倆送進去的意思,然后再提前把錢拿到了,要不然,咱爺倆白折騰一趟。”
我伸手給馬師傅點贊,直道:“糟老頭子壞得很。”
“呵,你就學著吧。”
“不對呀,師父,高大壯這家庭,不像是能買工作。”
“咋地,你來仙了,能掐會算,能看明白啊,防著點,沒錯。”
“我還是覺得這個家庭,不像是能拿出十幾萬出來買工作的樣子。”
馬師傅瞪了我一眼道:“你他媽怎么這么片面呢,萬一高大壯媳婦牛逼呢。”
“啊?那得多大啊。”
馬師傅給了我一巴掌道:“呵,多考慮一些,不是我老馬吹牛逼,要是我年輕的時候,對象處成了,老子現在是北京人,北京人,懂嗎?那時候的北京人,都是皇城根下面的人,我要是去了北京,我他媽認識你是哪個秧歌隊的。”
“師父,你喝假酒了啊?”
馬師傅又給了我一巴掌,認真道:“出身不好,找對象還不想著逆天改命,那不是傻逼嘛。”
我揉著腦袋,看著馬師傅的嘴臉,著實生氣,我沒好氣道:“師父,我看你也像北京人。”
“那是,氣質在這擺著呢。”
“是,我在樹上看過,北京猿猴和你一模一樣,尤其呲個大牙的時候,真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似的,家住山頂洞。”
要不是馬師傅給了我幾記重拳,我還能噴幾句。
打完之后,馬師傅收起笑臉道:“小子,這地方邪門的事多著呢,才開始,你呀,鎮定點,我可沒和你扯犢子,心神亂了,三魂七魄不齊,人不扔在這,也得脫層皮。”
“啊?這么嚴重?”
“呵呵,小兔崽子,不是我嚇唬你,這屋里真有邪祟。”
“到底在沒在錢圍成的圈里面啊?”
“沒有,老子扔錢是有用意啊,來,你告訴我,你看著一地的紅票子,樂呵不?高興不?喜歡不?”
我突然覺得馬師傅變得有點邪門。
馬師傅突然認真起來了,他坐直身體道:“你是不是在想,俱樂部來來往往有不少人,為啥他們沒事,對吧,我告訴你,他們是過客,而咱們接了高滿堂的怨念。”
我咽了一下口水,一句話都不想說,影帝馬師傅虛虛實實,我真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
過了得有半個來小時,高滿堂和大壯回來了,看樣子,爺孫二人也是商量了些什么事。
此時已經是后半夜了,高滿堂也沒有想休息的意思,他點燃了一根煙,又說起了從前。
王桂英那玩意哪是修好了,那是煥然一新,高滿堂喜歡得不得了,那必須得日日操練,夜夜笙歌。
高滿堂這么多年,一直在給別人養孩子,王桂英年齡正好,不生個娃來耍耍,有點浪費資源了。
那就生唄。
王桂英是春去花還在的年齡,高滿堂卻到了人來鳥不驚的歲月。
為了生孩子,高滿堂吃了好些個補藥,梁山有一百單八將,高滿堂吃了一百零九鞭。
但凡是個公的生物,胯下的二兩肉都沒逃得過高滿堂的深淵巨口。
咔咔就是吃,得補。
高滿堂用上了各種補藥,人賣力氣,王桂英也配合,本想著二人很快有結果,奈何王桂英的月經,比他媽早晨的第一泡屎都準時。
懷不上,那就去醫院瞅一瞅。
檢查了一番,高滿堂沒毛病,王桂英更沒毛病。
兩人都沒毛病,就是生不出來孩子,也是奇了怪了。
俱樂部是個人員聚集地,來往人多,王桂英就向其他人打聽,怎么能懷上孩子。
一群老娘們知無不,無不盡,精確到了用什么姿勢,完事后什么體位,包含倒立和平板支撐。
高滿堂二人按照一群人說的妙招竅門挨個試,在別人身上好用的方法,到了這二人的身上都不靈了。
嘗試了好幾年,二人也沒啥進展,高滿堂也認命了。
好在高大壯陪在身邊,也滿足了有個孩子的心愿。
這時候,礦區也迎來了黃金時期,煤炭產量年年提高,周圍的一切都在蓬勃發展。
礦區產業越來越大,需要的工人也多,又招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在礦區附近安家。
人多了,配套設施也得建設。
那時候,最主要的任務是不能超生。
礦區工作的人,天天從事體力勞動,身體好得不得了。
上班干活,下班回家老婆熱炕頭。
尤其是天冷的時候,老爺們還喜歡喝點酒,喝得迷糊的,好睡覺。
睡覺之前鼓鼓秋秋,稍微不注意,就容易中招。
高滿堂說得很隱晦,他說蘿卜爛地里了。
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
后來馬師傅問我,爛在地里的蘿卜和懷孕的女人有什么共同點。
我才反應過來,都是拔晚了。
超生的罰款,對于普通人來說,幾乎要掏空祖孫三代的積蓄。
所以,留給懷孕女人的選擇不多。
礦區人多,醫療資源也變得緊張了,領導們一商量,決定再把俱樂部三樓改造成醫院,專門做夾娃娃的手術。
醫院改造好了之后,幾乎天天有人來做手術。
有些是主動來的,有些是附近鄉鎮上的婦女,被有關人員綁著押過來強行做手術。
主動過來做手術的人還好,做完了,或是高興,或是傷心,都沒什么太大動靜。
那些被強制帶過來的婦女,才叫一個慘,眼瞅著心頭肉要做手術拿掉,孕育的生命要沒了,那哭得真叫一個慘烈。
毫不夸張地說,和殺年豬一樣。
解釋一下,許某人并不是詆毀女性,只是想表達人活得像待宰的豬一樣,無力掌控自己的命運,嚎叫成了唯一的宣泄。
也有不少人是被人硬按著在手術臺上做了夾娃娃手術。
其中有些人是懷孕后,東躲西藏好幾個月,然后被抓到了,又被強行帶過來做手術。
有的月份大了,都是引產。
腹中的胎兒早已成型,有胳膊有腿,也得強行消滅。
媽了個逼的,這段點到為止,就寫到這吧,操。
醫院天天做手術,取出來的娃娃尸骸,得處理。
那時候,也沒有現在的條件,醫療廢物和各種東西,都統一放入樓下的鍋爐中燒。
燒鍋爐的活,自然落在了高滿堂身上。
高滿堂看著這一幕,恨得牙根直癢癢,覺得是糟蹋生命,自己想要個孩子,一直求之不得,別人還天天來這做手術,好好的孩子,都他媽進鍋爐了。
另一方面,不少人是被強制做的手術,押她們過來的人,只想著完成身上的任務,誰會在乎要做手術人的心理和精神。
更他媽沒有任何安撫,反倒是懷孕了,想生孩子,成為了人們唾棄的理由。
做手術的人多了,保不齊就有一些人瘋了。
沒瘋的人,腹中胎兒沒了,也是傷心,有的甚至影響了精神,乃至一輩子的生活。
有被逼瘋的人經常在俱樂部邊上游蕩,有執念的人定期來俱樂部燒紙。
一時間,俱樂部變得十分陰森,鬧鬼的事,層出不窮。
俱樂部三樓改成了醫院,一樓二樓還保留著原來的設施。
這么說吧,那時候,礦區如日中天,蓬勃發展,俱樂部卻成了誰都不愿意來的地方,變得冷冷清清。
高滿堂大部分工作變成了燒鍋爐。
還有另外一個活。
俱樂部沒啥人,也不消停,不少瘋了的人游蕩在俱樂部,礦區還有不少老光棍子。
瘋女人和老光棍子碰到一起,發生什么事,不自明。
瘋子本來就沒什么自理能力,還被人蹂躪踐踏,時不時就有死在俱樂部門口的可憐人。
收尸的活,自然也落在了高滿堂身上。
當然,這些尸體,高滿堂不能推進鍋爐燒了,人不一定是在哪,有人發現了,就告訴礦區,礦區安排高滿堂騎著倒騎驢把尸體帶回俱樂部,先放在一樓門口的房間,等待警察和殯儀館的人來處理。
要是礦上死了人,死人同樣也是由高滿堂拉回來,存放在俱樂部,等待家屬前來。
那段時間,俱樂部就是醫院和停尸房。
高滿堂和王桂英一起打理著這些事。
同時,高滿堂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最近幾年,王桂英長得越來越像她的第一任妻子秀芝了。
無論是從神態,還是從動作,甚至是口頭禪,都很像秀芝。
高滿堂心里也琢磨這件事,自己娶了秀芝,然后兒子帶回來一個女人,和秀芝一模一樣,現在王桂英也越發像秀芝了。
種種詭異的事情碰到一起,外加高滿堂整日和尸體打交道,他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那段時間,高滿堂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的精神也出了點問題,有時候坐在樓下,一坐就是一晚上,王桂英和他說話,他也沒反應。
而這時候的王桂英,真是一個賢妻良母,一方面照顧高大壯成長,輔導功課,另一方面,操持家務,伺候高滿堂的生活。
可以說是毫無怨,別人都豎大拇哥的存在。
變故發生在1995年初,礦區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搶劫案。
這是一場預謀許久的搶劫案,劫匪從90年開始,以警察為作案目標,殺害警察,奪取槍支,然后再進行了一系列的搶劫活動。
從90年到95年,這伙人殺害多名警察,甚至是殺了警察全家,也搶了好幾個礦區的工資款,由于當時偵查手段有限,案子一直沒破獲。
話說在1995年初,礦區從銀行取了二百多萬現金,放在了礦上的保衛科。
那時候,還有經濟警察的職位,荷槍實彈,專門看守錢財。
但這也沒讓劫匪忌憚,那一年,四名劫匪闖進了礦區保衛科,殺害了十一人,其中有九名經濟警察。
劫匪還用炸藥炸了辦公室,并放了一把火。
搶劫的事在礦區鬧得沸沸揚揚,劫匪有槍,一時間,鬧得人人自危。
警察開始調查這起案子,案件的詳情不詳細講了,有興趣可以搜一下鶴崗煤礦搶劫案。
咱主要說警察調查的事,發生了如此大案,警察加大了排查力度,幾乎是排查了礦區的每一戶人家。
在排查中,警察意外發現了一起案子。
家屬樓中有一些沒人居住,遇到沒人開門的住戶,警察會和左右鄰居確認住戶信息。
話說有一家,左右鄰居都說好幾年沒住人了,警察做事謹慎,又看了這戶人家的電表。
發現這戶沒人住的房子,電表轉得很快。
解釋一下,老式的電表,中間有一個圓盤,上面帶個黑色標記,用電的時候,會一圈接著一圈轉。
同一時間,用電越多,轉得越快。
警察覺得可疑,破門進入房間,屋內的冰柜還在嗡嗡作響。
那個年代,冰柜還是個稀罕物,很少見。
沒人住的房子,冰柜為啥一直在使用。
警察打開了冰柜,里面是一大坨冰,冰中還有女式的衣服、包、帽子啥的。
如此詭異的情景,警察立馬警覺,等冰化了之后,一冰柜的水,上面飄著好多女人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下面是一具抱著腿捆綁的女尸。
勘查完現場,警察組織礦上領導和左右鄰居進行認尸。
看到尸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尸體竟然是王桂英。
礦上領導大驚失色,說王桂英和高滿堂結婚了,兩人在俱樂部過日子呢,這怎么會有尸體?
警察也整不明白咋回事,就去俱樂部找王桂英。
到了俱樂部,警察借口了解戶口,找王桂英。
高滿堂也沒多想,帶著警察上了二樓。
結果沒找到。
高滿堂的原話是警察來之前,他還看到王桂英上了二樓。
警察來了之后,王桂英就不見了。
沒找到王桂英,警察就帶著高滿堂去認尸,高滿堂都懵了,憑借多年的相處,他一眼就認出來那尸體就是王桂英,還特別指出了王桂英左側大腿的一塊胎記。
高滿堂問警察怎么回事,警察也懵啊,說這是王桂英,那和你一起生活的又是誰。
一瞬間,高滿堂察覺到了不對勁,立馬返回俱樂部,看見人就問見沒見到王桂英。
而王桂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自那以后,高滿堂再也沒見過王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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