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威北侯府那壓抑沉悶的福壽堂,外間清冷的空氣涌入肺腑,沈清辭才感覺胸中那口濁氣稍稍散去。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灰黑氣流扭曲蠕動的詭異觸感,以及那股與景陽宮死寂之力同源的、令人極度不適的陰損氣息。
事情果然不簡單。這絕非尋常的后宅陰私,背后牽扯的力量,恐怕遠超她的想象。對方的目標,真的是威北侯老夫人嗎?還是借老夫人之病,布下一個針對她,或是針對更龐大目標的局?
她抱著玄璃,登上馬車,并未立刻回國公府,而是吩咐車夫繞行至城南。
馬車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沈清辭閉目凝神,腦中飛速梳理著線索。威北侯府是太子外家,若老夫人真的被她治好,太子系會如何反應?若治不好,或過程中出了差池,她又將面臨怎樣的責難?那隱藏在幕后的黑手,究竟想達到什么目的?
玄璃似乎也感知到她的凝重,安靜地趴在她膝上,三條尾巴輕輕擺動,額間金紋隱現,警惕地感知著周圍。
馬車最終在一條僻靜的巷口停下。沈清辭下了車,步行進入巷子深處,來到了那家由“老刀”經營的、看似破敗的鐵匠鋪。
幾日不見,鋪子內外依舊冷清,但細微之處已有了些許變化。爐火雖未重燃,但工具擺放整齊了許多,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嶄新的礦石和木炭,空氣中那股頹廢落魄的氣息淡了些許。
老刀正坐在里間,就著昏暗的燈光,擦拭著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匕。見到沈清辭進來,他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身,姿態比起上次多了幾分恭敬與利落。
“東家。”他沉聲喚道。那袋靈石和沈清辭展現出的能量,已然讓他初步歸心。
沈清辭微微頷首,直接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老刀從懷中取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條,遞給沈清辭:“根據東家提供的線索,重點排查了近期帝都內異常的人員流動、藥材采購,以及一些隱秘的聚會場所。有幾處疑點。”
他指著紙條上的幾行字:“城西‘濟世堂’藥鋪,半月前曾大量購入幾種性極陰寒、通常用于煉制毒藥的輔材,采購之人面生,且之后濟世堂并無相應成藥的流出記錄。”
“南城黑市,約十天前,有一伙來歷不明的人出手了幾件帶有陰煞氣息的古董,要價極高,最終被一個神秘買家收走。”
“還有……威北侯府的一名采辦管事,近一月來,頻繁出入城東的‘百花樓’,而那百花樓的幕后東家,似乎與……東宮有些關聯。”
老刀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將他這幾日動用舊部關系網查探到的零碎信息一一稟報。這些信息看似雜亂,但隱隱都指向了“陰毒”、“神秘”以及……與太子系的間接聯系。
沈清辭仔細看著紙條,目光在“濟世堂”、“陰寒藥材”、“百花樓”、“東宮”這幾個詞上停留良久。線索雖然模糊,卻仿佛幾塊散落的拼圖,正在逐漸勾勒出背后陰謀的輪廓。
“做得不錯。”沈清辭收起紙條,又取出一個小玉瓶遞給老刀,“這里面是‘續脈丹’,對你的舊傷應該有幫助。繼續盯著這幾條線,尤其是濟世堂和百花樓,我要知道和他們接觸的都是什么人,資金流向何處。”
老刀接過玉瓶,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他的舊傷是多年頑疾,若能治愈,實力至少能恢復七成!“是,東家!”
離開鐵匠鋪,沈清辭并未直接回國公府,而是去了一趟回春堂。她需要配制化解那陰損能量的解藥,同時也想從回春堂掌柜這里,側面印證一些信息。
見到沈清辭到來,掌柜老者愈發恭敬。沈清辭列出幾張藥方,其中既包括煉制解藥所需的幾味主藥輔藥,也夾雜了幾種與“濟世堂”購入的陰寒藥材性質相似或相克的藥材。
老者仔細看著藥方,當看到那幾種陰寒藥材時,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遲疑道:“前輩,這‘鬼面花’、‘腐骨草’……皆是劇毒之物,且藥性猛烈陰損,尋常醫者絕少使用,不知前輩……”
沈清辭面紗下的唇角微勾,-->>語氣平淡:“自有用途。怎么,這些東西很難弄到?”
“那倒不是。”老者連忙道,“只是這些藥材管控較嚴,且……近日市面上流通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些,價格也略有上浮。尤其是這‘鬼面花’,據小老兒所知,城西的濟世堂前些日子就進了一批貨。”
果然!回春堂掌柜無意間的信息,與老刀查到的線索對上了!濟世堂大量購入陰寒藥材,用途絕對可疑!
沈清辭不動聲色,付清款項,拿著配制好的藥材離開了回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