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的喧囂與鬼街暗閣的混亂,如同帝都夜幕下并行不悖的兩條河流,各自奔涌,互不相干。沈清辭端坐于觥籌交錯之間,神色平靜,唯有袖中指尖傳來的、玄璃安全撤離的契約感應,讓她心底最后一絲波瀾歸于沉寂。
宴席散罷,回到清秋院密室,玄璃早已歸來,正得意地甩著尾巴,將那個微型儲物袋推到沈清辭面前。那塊觸手冰涼、隱隱散發著血腥與邪氣的留影石,靜靜躺在桌上。
“做得好,玄璃。”沈清辭輕輕撫摸它的腦袋,給予贊許。小家伙享受地瞇起眼睛,傳遞來“小菜一碟”的傲嬌意念。
沒有立刻查看留影石的內容,沈清辭先是仔細檢查了石頭本身。果然,上面被施加了數道極其隱蔽的禁制,一旦被非特定手法激發,要么自毀,要么會觸發追蹤印記。手法陰毒而精妙,確是幽冥宗風格。
“能處理嗎?”沈清辭看向玄璃。對付這種陰邪禁制,玄璃的凈化之力或許有奇效。
玄璃湊近嗅了嗅,黑眼睛里閃過一絲嫌棄,隨即抬起小爪子,爪尖那點蘊含著衰變與凈化之力的白光再次浮現。它小心翼翼地將白光靠近留影石,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在那復雜的禁制紋路上輕輕拂過。
“嗤……”
微不可聞的輕響中,那些陰邪的禁制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瓦解,卻沒有觸動任何自毀或追蹤機制。幾個呼吸間,留影石上的異樣氣息便消散一空,只剩下一塊略顯古樸的暗色石頭。
禁制解除,沈清辭深吸一口氣,將神識緩緩沉入留影石中。
一幅幅動態的畫面,伴隨著混亂的喊殺聲與妖獸的嘶吼,涌入她的腦海——
那是一片被血色與硝煙籠罩的北境戰場!畫面視角似乎來自于某個高空位置,俯瞰著下方慘烈的廝殺。天玄王朝的軍隊正在與北漠騎兵以及……無數形態猙獰、雙眼赤紅的狂暴妖獸浴血奮戰!
然而,畫面的重點并非戰爭的慘烈,而是刻意捕捉到的幾個特定鏡頭:
一隊打著靖國公旗號的精銳騎兵,在擊退一波北漠進攻后,非但沒有追擊,反而悄然脫離主戰場,迂回至一處山谷;
山谷內,幾名看似軍官模樣的人,正與幾個周身籠罩在黑袍中(與幽冥宗服飾極其相似)的神秘人接觸,似乎在進行某種交易;
緊接著,畫面一轉,大批原本攻擊北漠陣營的狂暴妖獸,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突然調轉矛頭,瘋狂地撲向了附近另一支天玄王朝的軍隊,導致其損失慘重!
最后,是一個模糊的、佩戴著靖國公府特有徽記的箭囊,被遺棄在那些黑袍人曾經站立的地方……
留影石記錄的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要制造靖國公沈擎蒼“勾結邪宗、蓄養妖獸、戕害同袍、通敵叛國”的鐵證!
沈清辭猛地收回神識,胸口因憤怒而微微起伏。好惡毒的栽贓!若非她機緣巧合截下此物,一旦這留影石通過拍賣或其他渠道“恰到好處”地落入朝中敵對勢力或皇帝手中,父親沈擎蒼乃至整個靖國公府,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幽冥宗,其心可誅!
憤怒之后,是極致的冷靜。沈清辭迅速分析著局勢。
這留影石是假的嗎?不,畫面很可能是真實的,北境戰場、靖國公府的軍隊都是真的,但過程被惡意剪輯、拼接,并刻意加入了引導性的“證據”(如黑袍人、箭囊)。這是一種極其高明的構陷,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直接公開留影石為自己父親辯白?不行。一來這石頭來歷不明,她無法解釋如何得到;二來對方既然敢用此計,必然有后續手段應對質疑,甚至可能反咬一口她偽造證據。
必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清辭眼中寒光閃爍。她需要證據,證明-->>這留影石是偽造的,或者,找到幽冥宗參與北境戰事、操控妖獸的真正證據!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玄璃。小家伙的凈化之力能瓦解禁制,那能否……反向追溯這留影石上殘留的氣息,找到與之關聯的源頭?或者,看破畫面中那些“黑袍人”和“狂暴妖獸”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