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干凈的玻璃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林舒安身上帶來的清新氣息。她已換上了那身利落的藏藍色西裝,發髻一絲不茍,頸間的絲巾系得端正,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收斂了在病房里的柔和,展露出屬于林家掌舵人的鋒芒。
顧懷笙半靠在床頭,晨間的復健和短暫的文件處理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臉色比清晨時更顯蒼白幾分,但眼神卻異常清明沉靜。他看著整頓完畢、準備離開的林舒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邃,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復雜情緒——有關切,有審視,更有一種深沉的、近乎托付的信任。
林舒安走到床邊,手里拿著手包,姿態從容,唯有微微抿起的唇角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迎上他的目光,千萬語在心頭翻滾,最終卻只化作一句簡潔的叮囑:“我走了。你……按時吃藥,聽醫生的話,復健別逞強。”
她的聲音平穩,卻比平時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澀意。
顧懷笙靜靜地聽著,沒有像之前那樣斥她“啰嗦”,只是幾不可察地頷首,算是回應。他的目光依舊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入心底。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陽光無聲流淌。
最終,是顧懷笙率先打破了這片靜謐。他極其緩慢地、有些費力地抬起了未受傷的左手,伸向她。
這個動作出乎林舒安的意料。她看著他伸出的手,骨節分明,帶著傷后的微白和無力,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立刻收攏,帶著微涼的體溫和虛弱的力道,卻異常堅定地包裹住她的指尖。那力道不重,甚至可以說是輕柔,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落在林舒安的心上。
沒有語。
他只是這樣握著她的手,深邃的目光沉沉地望入她的眼底。那里面沒有離別的不舍,沒有纏綿的依戀,只有一種近乎磐石般的堅定和……無聲的支撐。
仿佛在說:去吧,我在這里。
林舒安的鼻尖猛地一酸,一股熱流毫無預兆地沖上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強行將那股濕意逼退,反手更緊地回握了他一下,力道清晰,帶著她的承諾與決心。
“等我回來。”她看著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