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林舒安像一枚精準嵌入林家龐大機器的齒輪,以驚人的效率運轉著。她白天坐鎮老宅,處理堆積如山的家族事務,會見各路管事和合作伙伴,晚上則與西郊別苑保持著無聲的聯系。有時是一個簡短的電話,更多時候只是一條報平安的信息。彼此都明白,此刻的忙碌,是為了將來更長遠地并肩。
顧懷笙的身體在陳醫生的精心照料下恢復得很快,傷口開始愈合,低燒也退了。但他顯然不是個安分的病人,即便被林舒安遠程“嚴令”休息,周謹帶回別苑的文件依舊只多不少。只是他聽從了她的建議,不再勉強自己坐起,多數時候只是靠在床頭瀏覽。
這天傍晚,林舒安終于初步理順了林家內部最棘手的幾個爛攤子,將日常事務交由林書辰和幾位得力的族老共同處理,給自己爭取到了一晚的喘息之機。
她沒有通知任何人,只帶了周謹,驅車趕往西郊別苑。
車子駛入竹林掩映的小徑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的余暉穿過竹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搖曳的光影。
她推開別苑的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和她熟悉的松木冷香。傭人低聲告知,顧先生在后園的玻璃花房。
林舒安放輕腳步,穿過回廊,走向花房。推開玻璃門的瞬間,溫暖濕潤的空氣夾雜著草木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顧懷笙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藤椅里。他穿著寬松的深灰色家居服,肩部的位置看起來比往常厚實些,應是纏著紗布。他并未在處理文件,只是靜靜地望著玻璃窗外沉落的夕陽,側臉在暖光中顯得有些柔和,卻又帶著一絲傷后初愈的清癯。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頭。
看到是她,他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訝異,隨即被一種深沉而溫軟的情緒所取代。
“怎么過來了?”他的聲音比電話里更真實,帶著一絲久未說話的沙啞。
“事情告一段落,過來看看你。”林舒安走到他面前,目光先是落在他肩頭,仔細看了看紗布,確認沒有異常滲出,才看向他的臉,“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顧懷笙沒有回答,只是朝她伸出手。
林舒安自然地握住,在他旁邊的藤凳上坐下。他的手心溫熱干燥,包裹著她的微涼。
“林家怎么樣了?”他問,目光卻一直流連在她臉上,似乎想找出連日操勞的痕跡。
“暫時穩住了。清理了一批人,也提拔了幾個能用的。”林舒安簡意賅,不想多談那些煩瑣,“內部算是初步理順,但外部……”她頓了頓,眉頭微蹙,“趙氏那邊,太安靜了。”
這不正常。按常理,損失了林武這顆重要棋子,又折了地下錢莊,趙氏絕不可能毫無反應。這種反常的平靜,反而讓人更加不安。
顧懷笙捏了捏她的指尖,眼神銳利起來:“他們在等。”
“等什么?”
“等一個能一舉翻盤,或者至少能重創我們的機會。”顧懷笙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林武知道的有限,地下錢莊對他們而,傷筋動骨,但未必致命。他們在積蓄力量,或者在尋找新的突破口。”
新的突破口……林舒安心頭一凜。會是什么?顧氏?還是林家內部尚未清理干凈的隱患?
“不用擔心。”顧懷笙看出她的憂慮,語氣篤定,“他們不動,我們也可以動。”
“你有計劃了?”
“嗯。”顧懷笙微微頷首,卻沒有細說,只是道,“等你這邊完全站穩,我們再動手。現在,不急。”
他這是要將主導權交給她,等待她徹底掌控林家,再聯手發動總攻。這份尊重和信任,讓林舒安心中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