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行至云州府城外,陳陽讓人去敲門通報。知府聽聞是永寧侯押糧過境,還帶著近千匪盜俘虜,嚇得披衣迎出來,見著路邊碼得整整齊齊的尸體和被捆成串的俘虜,腿肚子都在轉。
“侯、侯爺,這……”
“知府大人不必驚慌。”陳陽遞過文書,“這些是黑風林劫糧的匪盜,搜出吳藩王私印,顯是勾結作亂。煩請大人派人清點人數,造冊畫押,再派隊衙役隨我押往大營,交秦將軍再審。”
知府哪敢怠慢,連忙叫上主簿、典史,帶著衙役現場點數。四百具尸體用草席裹著,每具都掛了木牌;六百個俘虜挨個驗明正身,按手印畫押。忙到日頭偏西,才總算把文書辦妥。
陳陽接過蓋著云州府大印的回執,看了眼上面“匪盜一千名,斬殺四百,俘虜六百,屬實”的字樣,才算松了口氣。
“有勞大人。”他翻身上馬,“糧車還得趕路,就此別過。”
知府一路送到城外,看著糧車隊伍消失在官道盡頭,擦了擦冷汗——這位永寧侯看著年輕,做事卻滴水不漏,連人證物證都要官府蓋章作保,難怪敢親自押糧走黑風林。
隊伍繼續西行時,王忠摸著懷里的回執,總算明白過來:“侯爺,有了這文書,誰也沒法搶咱們的功了。”
陳陽望著西北的方向,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功勞是搶不走,但得讓人看見。云州府的印,就是給這功勞蓋的章。”
風卷著塵土掠過糧車,車輪聲碾過官道的碎石,帶著那份蓋了紅印的回執,朝著西北大營的方向,穩穩前行。
十五日后,隊伍終于抵達西北大營。
營門處的哨兵見著“永寧侯府”的旗幟,忙不迭地通報。不多時,一個身著鎧甲、須發半白的老將帶著親兵迎出來,正是西北主帥秦蒼。
“承煜賢侄,一路辛苦了!”秦蒼嗓門洪亮,握著陳陽的手用力晃了晃——他是老侯爺的舊部,對著陳陽倒有幾分真心實意的熱絡。
陳陽回禮:“秦將軍客氣了,糧草送到便好。”
秦蒼笑著打量他,見他雖風塵仆仆,眼神卻亮得很,再看身后的糧車齊整,護衛精神抖擻,不由點頭:“老侯爺要是看見你如今的模樣,定要開懷。”
入營后,秦蒼沒急著寒暄,先讓人領著陳陽去點驗物資。軍糧、傷藥、御寒棉衣……四百車物資一樣樣過秤、登記,糧倉管事拿著賬本核對,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最后在回執上蓋了大營的紅印,雙手遞給陳陽:“侯爺押送的物資,數量足、質量好,小人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陳陽接過回執,與云州府的文書放在一起,才算徹底松了口氣——從京城到西北,這趟押糧總算落了實。
清點完物資,秦蒼才拉著陳陽去中軍大帳,屏退左右后,指著桌上的供詞:“那六百俘虜審出不少東西,果然是吳藩王暗中指使,想斷我軍糧道。賢侄這次立了大功啊!”
“都是托將軍的福。”陳陽沒居功,“黑風林一戰,若非護衛們用命,我也護不住糧草。”
正說著,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將軍,沈硯校尉求見。”
秦蒼抬眼看向陳陽,見他沒反對,便揚聲道:“讓他進來。”
沈硯穿著校尉的甲胄,走進帳時目光先掃過陳陽,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隨即躬身行禮:“屬下參見將軍,參見侯爺。”
陳陽打量著他——比記憶里馬廄的模樣挺拔了不少,只是眉宇間那股隱忍的銳氣,倒和蘇靜姝有幾分像。
秦蒼指著沈硯對陳陽道:“這小子倒是個可塑之才,守糧草營時盯得緊,沒出過差錯。”
陳陽淡淡“嗯”了一聲,沒接話。沈硯垂著頭,指甲卻悄悄掐進了掌心。
當晚,秦蒼為陳陽設了接風宴。席間,他拿出蓋好印的軍功文書:“賢侄,押糧有功,剿匪有功,這文書我已寫好,明日就快馬送回京,保準讓陛下給你實封。”
陳陽接過文書,借著燭火看了遍——上面寫清了物資數量、剿匪戰果,還有秦蒼的親筆保舉,字字扎實。
他舉杯敬秦蒼:“多謝將軍周全。”
秦蒼大笑:“自家孩子,客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