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銘深吸一口氣，高臺之上，趙構等人似乎也已經到了關鍵之時。

伴隨著道道靈力打出，不斷匯入趙構所在之處，那道金烏的虛影，幾已如同實質。

陳玄銘有預感，待得金烏金烏凝成，就是陣成之時，那時哪怕趙構不曾修煉，也能頃刻間，道行加成至筑基。

然而，謝明月眼中卻不知為何露出一抹疑惑。

四人中，她在陣北，王玄策在陣西，上官郗夜在陣東，周侗在陣南，王玄策距離上官郗夜較遠，周侗對靈力反饋不是很敏感，因而都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

但作為陳郡謝氏出身的她，身懷絕頂功法，哪怕是細微的靈力波動，在她看來都非常明顯。

謝明月看著上官郗夜的方向，柳眉微蹙。

金烏鎮獄陣的陣圖，王玄策向他交代過，必須要四位半步筑基，同時向內灌注靈氣，才能激活陣法。

上官郗夜先前并沒有什么不對，可如今，不知為何，本應該由他灌注的那道靈氣不僅消失了。

并且，整個陣法的靈源似乎都在反過來被他吸收一樣。

此人有問題！

謝明月心頭一凜，頓時發現身旁的王玄策同樣投來凝重地目光。

不過似乎還是來不及了，

剎那間，在謝明月驚駭的目光中，

一道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整個金烏鎮獄陣驟然分崩離析。

煙塵彌漫，上官郗夜的嘴角微勾，

下一秒，他面露慈悲，眼中含淚，一手做拈花狀，一手迅速拍出個掌印，打向趙構。

“阿彌陀佛！若非我先前早有準備，恐怕還真要讓你們壞了貧僧的好事！”

不好，是真迦！

他竟然不知何時，將上官郗夜替換了！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一道陰冷的慈悲身影從上官郗夜身上忽然走出，此時的上官郗夜，只剩一沓松散的人皮，癱軟在地上。

他面上盡是絕望與不敢置信，整個人早已沒了呼吸。

‘噗！’

真迦的掌印落在身上，趙構吐出一口鮮血，頓時，天空中的金烏虛影發出一道哀鳴，在眾人的驚恐中，金烏鎮獄陣破碎開來，陣法之中，王玄策、謝明月、周侗盡皆受到劇烈的反噬，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此時，陳玄銘望向天空，卻是更加駭人的畫面。

只見原先睥睨兇殘的金蠻大軍，如同冤魂一樣被真迦吸攝至天空，無數的陰魂在上面齊齊哀嚎，緊接著，下起了無邊無際的人頭血雨。

開封城外，率領士兵殺出去，殺潰金蠻的種師道忽然一愣，他的心中不僅沒有喜悅，反而帶著深深的疑惑。

為什么？金蠻不是妖僧的手下嗎。

數個時辰之前，發現陳玄銘作法削弱了金蠻軍陣，種師道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擊退金蠻的好機會。

然而，等他率領軍隊殺出城時，卻發現這些金蠻一個個竟然滿臉露出詭異的笑容，在原地引頸就戮。

真迦并沒有向眾人解釋的意思，他嘴角含笑，呢喃不止：“阿彌陀佛，如是我聞，當見十空十法印！”

“三世諸佛，皆隨我身，萬般業力，不盡不消。”

“反誦我佛者，必將入極樂，去萬千苦，得不滅輪回。”

那顆顆被真迦招來的人頭，口中亦盡皆跟隨真迦呢喃，血雨落下，凡是被接觸到的百姓，頓時化作一灘尸水！

“不，妖僧！我們被利用了！”種師道眼含熱淚，只見遠處的開封，竟然在妖僧興起的血雨中，開始消融。

城中的建筑、百姓，無一例外，在碰到那血雨時，全都消融成一攤爛泥。

而他們的靈魂則是被天空之上數道黑衣詭異僧人虛影，施法勒走，接著被真迦投入至腹中邪眼，經受無數折磨，痛苦哀嚎。

此時的種師道哪里還不知道，真是他的愚蠢，正是他對金蠻的仇恨，害死了這些可憐的百姓！

“將軍，為什么會這樣？”

“將軍救我啊！我不想死！”

“不！”

種師道的身體開始消融，他絕望的閉上眼睛，原來，這一切全都是妖僧的圖謀啊！

真迦的眼中充斥著瘋狂的笑意：“阿彌陀佛，待貧僧將此方世界趙宋國運盡數獻祭，我佛必將歸來！”

“那些不信我佛，或是背叛之人，都將受到審判。”

“至于你們，待得陸壓最后的力量消散，貧僧就親自送你們登臨極樂！”

真迦數道接踵而來的掌印，被陣法中殘存的金色道蘊阻隔，不過這些道蘊也在變得愈發黯淡，正如金陵一樣，恐怕支撐不了太久。

“開封完了！”

趙構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此時的真迦已經全盤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了，在破壞掉金烏鎮獄陣后，此方世界已經再沒有人能阻止他。

就算讓趙構多活一時三刻又能如何？

真迦面露慈悲，不屑地瞥視眾人。

待他將整個開封徹底獻祭，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坐以待斃，在陣法庇佑消失前等死。

開封，作為趙宋的國都，同時，也是此時世上最繁華的城市，居住了數百萬人。

臨近傍晚，即使城外與金蠻的戰斗還在繼續，但生活也同樣要繼續，百姓們回家，家家戶戶都點起油燈做著飯，有些睡的早的人則是已經入睡。

在夢中，他們也許還在期盼著戰爭結束，過上安心的日子。

然而，當血雨落下，他們一切的期盼都化作了泡影，無數人在睡夢中就已經被融化死去，但更多的，是眼睜睜看著那恐怖的血雨將他們的身體一點點腐蝕。

有人自睡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的妻子、孩子已經化作了一灘血水，而他們自己也在同樣消融。

天空上，無數妖僧虛影在不停地呢喃，他們個個詭異地笑著，似乎在欣賞這副慘劇。

諸多的武者，無能為力地對著天空怒吼，他們身旁，那些同樣不斷在呢喃的血色人頭，對著他們發笑。

只是剎那間，整個開封就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幾位仙長！救救大宋！救救開封！求求你們，想想辦法啊！”

周侗看著遠處淪為人間煉獄的景象，眼睛里流出血淚，他甚至還看到，他曾經手下的徒兒，在化作鬼域的街道上消融，絕望的對他求救。

然而，他卻無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