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昂帶著燕姐走在后面，宋明在前方引路，歐陽被馮子昂打發回去了。
    “馮先生，就是這里.....再往前走，就是鬼市了....”宋明壓低了聲音，似乎畏懼著什么。
    順著宋明指引的方向看過去，薄薄的霧氣遮掩著狹窄的街道。
    馮子昂皺著眉往四下看，忽然道：“你這個屋子，也是鬼市的一部分？”
    “馮先生好眼力！”宋明先是一愣，接著道：“鬼市原本是一件高危的靈異事件，每次月圓夜，只要陰天，都會隨機出現，不慎闖入的人，往往都會被惡鬼吃干抹凈。”
    在宋明的解釋里，馮子昂也算是知道了這個鬼市的運行規則。
    觸發條件：月圓，但天陰不見月。
    脫身條件：在鬼市里消費一次，然后拿著惡鬼給你開具的憑證，那么在鬼市里隨便找個小巷，就能走出來。
    但看似簡單，實際鬼市里危機重重，惡鬼們所用來交易的財貨，不是陽間的貨幣，更不是黃金這種和惡鬼毫無相性的東西。
    而是陰錢，就是不久前阿猛從對策局里拿來的那些錢，那些錢的來源，也是鬼市。
    而另外一個貨幣，則是活人，也可以作為鬼市的流通貨幣。
    雖然在鬼市中不會受到惡鬼的襲擊，但根據宋明所說，鬼市本身就是一只惡鬼，只是恐怖程度更高，高到足以容納無數的惡鬼。
    在里面待久了，那無數惡鬼氣息勾連起來，也足以將一個大活人侵蝕成倀奴，或成為鬼市的伙計，或成為鬼市的商品，可以說，在進入鬼市的瞬間，你的生命，就在倒計時。
    而即便你從鬼市消費過了，有了離開鬼市的憑證，也不代表必然能離開，鬼市入口許進不許出，即便是往回走，也只能走到鬼市的另一頭，想出來，就得在群鬼環伺下找到一條小巷。
    這些小巷，就是鬼市對外的一個個門戶，而門這種東西，能出，自然也能進。
    所以這些小巷里，也有可能有正在進入鬼市的惡鬼，而且，這些惡鬼尚未完全進入鬼市，無需受鬼市的交易規則限制，而且也不受到sharen規律的限制，就仿佛‘sharen規律’的限制被徹底解除一樣，在看到活人的瞬間，往往就會發動襲擊。
    畢竟，誰能拒絕一疊掉在地上的錢呢？
    等宋明說完了，馮子昂頗為驚奇的看著宋明，剛才宋明在解釋鬼市的情況時，無論是語措辭還是情緒表達，都更加的有條理。
    和之前剛剛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說是判若兩人都不為過。
    “嗯？”馮子昂上下打量著宋明，完全無法將他和剛見面時那種中二氣息爆表的架勢聯系起來：“你這是....換了個人啊？”
    “我....”宋明剛說了一個字，猛地愣住，自己臉上也浮現了驚異。
    “你要是一開始就這么上道，哪里還用我給你凍起來啊？”
    “等等....不對...我....”宋明一臉驚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在按住自己的心口，頓時，滿臉的難以置信。
    “馮先生....我.....我....好了？”他狠狠往自己臉上抽了兩巴掌，都扇出紅印子來了，但卻像是察覺不到疼一樣，呆呆的看著馮子昂。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呼的一下起身，猛地抓住了馮子昂的手臂。
    “馮先生，再給我來一下，再來一下....求你了，就那個冰，再給我凍起來！求你了！馮先生，我感覺我渾身都在抖，快不能呼吸了，求求你了，馮先生，就再給我凍一下，就一下，就凍一下就行，我發誓....”
    “你特么有什么毛病吧！”馮子昂錯身讓掉宋明抓來的手，對方這一副渾身發抖，臉色潮紅的樣子配合上他的話語，聽起來就和大煙癮上來了一樣。
    “馮先生，你聽我說，馮先生，給我再凍一下，我真的，好久好久渴望這種感覺了，自從成了馭鬼人....我腦子就再也沒有這么清醒過....求你了....馮先生.....”宋明眼巴巴的看著馮子昂，眼中那種哀求，連馮子昂身后的歐陽和燕姐都懵了。
    何曾見過馭鬼人這種性情暴戾的存在有過這種情緒？
    馮子昂接觸的馭鬼人少，感覺還沒那么強烈，但燕姐和歐陽都是接觸過不少馭鬼人，毫不夸張的說，她們見過的那些馭鬼人，一個個中二程度爆表的情況下，性情也扭曲的過分，與其說是個人，更不如說是從心性到情感都極端不穩定的精神病人。
    而現在的宋明....
    馮子昂看著他，忽然心中一動，超凡視覺展開，頓時，宋明的情況一覽無余。
    原本沉積在他體內，不斷向著四肢百骸侵蝕的惡意能量，經過他的抽取，已經衰弱了不少，而宋明本人的生命氣息，則正在一點點的恢復。
    就和當初凍住無聲息劉斐時一樣，宋明此時的生命氣息，雖然還沒恢復到正常人的程度，但也已經在他整個人的能量總和里，壓過了惡鬼能量一籌。
    頓時，馮子昂就猜出了大概的原因。
    顯然，惡鬼能量雖然不同于傳統的超凡能量，但畢竟也是天地精氣勾連信息法則衍生出來的一種能量，而宋明本人的自然是這個世界原住民無疑，他本身就對這種能量有著根源性的同一出處。
    現在，當其本身的能量超過了惡果能量之后，原本被惡鬼所侵蝕的思維，自然也恢復了清明，頗有種從走火入魔的狀態恢復正常的感覺。
    一方面是馮子昂的力量確實震懾到了他，但更重要的，則是伴隨著惡鬼能量的削弱，宋明屬于‘人類’的那一面，占據了上風。
    見狀，馮子昂也來了興致，他對惡鬼能量這種和常見的超凡能量有著極大差異的能量本來就頗為感興趣，只是接觸的不夠多，缺乏樣本，現在有宋明這個送上門來的樣本，自然不可能放過。
    當下在宋明身上輕輕一點，寒冰迅速在宋明身上蔓延開來，幾個呼吸，就將宋明再度凍在了冰里，接著，馮子昂輕了一下嗓子，發出了鼾聲。
    在sharen規律被觸發的瞬間，宋明體內的惡鬼頓時被激活，將宋明屬于活人的那一部分生命氣息瞬間壓下，轉而化為滾滾的惡意能量，對著馮子昂撲來，撞在黑冰上之后，幾絲惡意能量融入冰中，旋即就不再吸收。
    寒冰的封堵下，惡鬼激發的能量始終得不到宣泄，僵持了幾分鐘后，再度回轉到了宋明體內，頓時，剛剛被惡鬼氣息掩蓋下宋明自己的生命氣息顯露出來。
    只是那氣息，就像是風中殘燭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了。
    馮子昂臥槽一聲，立刻將宋明身上的寒冰撤回體內。
    宋明直挺挺的栽倒，馮子昂伸手給他扶住，手上頓時傳來一股冰涼，再看宋明，那張臉不見半點血色，就連嘴唇都是灰白色，馮子昂立刻顧蕩起內氣，開始拔除宋明體內的寒氣，好一番折騰后，宋明那直愣愣的眼珠子終于微微動彈了一下。
    馮子昂這才松了一口氣，剛剛惡鬼沉寂后，宋明本身的氣息簡直微弱到了極點，馮子昂差點就以為這人要被自己凍死在這里了。
    不過還好，他的內氣現在雖然因為‘惡魔之萃’和‘寒冰果實’的緣故而徹底轉化為了寒性，無法直接給人激發生命力用以療傷，但像是這種因為自己的超凡能量影響而導致的凍傷，還是有能力將寒氣拔出體內的。
    而在馮子昂做急救處理的時候，燕姐也慌忙將自己手里的公文包打開，這包是之前歐陽交給她的，往里面伸手掏出一個打火機，攥著個打火機不知道該不該點著，左右看去，前后都是空蕩蕩的，左右都是高聳的墻壁，哪里來的可燃物，馮子昂見她左顧右盼不知道干啥，沒好氣的道：“別擺弄你那個打火機了，原地待著就行。”
    “哦....”燕姐有點委屈的應了一聲，她一手拎著包，一手拿著打火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她今天的穿著也是她一貫的風格，衣服料子不是很充足，想扒下衣服生個小火堆都不好辦。
    至于讓她順著來路回去找燃料，她又不敢，只好順著馮子昂的話，呆呆的站在原地。
    但馮子昂卻沒顧上燕姐在想啥，雖然宋明現在有緩過來的跡象，但他還是不敢大意，依舊小小心心的看護著宋明。
    不過，好在雖然馮子昂看不上馭鬼人這種扯淡的超凡體系，但再怎么差勁的超凡體系下的超凡者，也比普通人耐操一些。
    不過多時，在超凡感知中，宋明的生命氣息，就一點點的旺盛起來，很快就脫離了那種風中殘燭一樣的微弱。
    “謝謝.....謝....馮...”宋明哆哆嗦嗦的舌頭都伸不直。
    “你小子...”馮子昂將內氣收攏進體內，搖了搖頭，看了看道路盡頭的薄霧，把宋明一把從地上揪起來，像是拎雞崽子一樣拎在手里。
    “算了，今天就不去鬼市長見識了。”說著，沖著燕姐招招手：“走吧，咱們也回去。”
    將宋明交還給了十八層地獄的其他幾個馭鬼人之后，馮子昂就打發走燕姐，判斷了一下方向，伸手攔下一輛車，向著大寧市圖書館而去。
    對于任何一個有著文字和文明的世界，當地的圖書館，都是了解這個世界最便捷的辦法。
    不過，他在圖書館沒待多久，燕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稍等一下啊，我在圖書館....”馮子昂接起電話，壓低聲音對手機里說了一句后，便向無人處跑去。
    幾步就鉆進了樓梯間。
    “咋啦？”
    “馮老大，閻....宋明來找我了。”
    “嗯？”馮子昂一挑眉：“他找你的？”
    “是的，他想約您見一面，說想當面感謝你。”
    馮子昂歪著頭琢磨了一下：“呵呵，有點意思，我知道了，讓老圖來接我。”
    沒過多久，馮子昂就被燕姐和老圖接到了一處酒店，剛一到樓下，馮子昂就笑了：“還是這個地啊.....”
    老圖嘿嘿一笑：“大寧市明面上最好的店了。”
&-->>lt;br>    “哦？”馮子昂看了老圖一眼：“意思是，還有暗地里的？”
    “嘿嘿....”老圖對著馮子昂擠了擠眼睛。
    “嘖。”馮子昂也嘿嘿一笑，指了下老圖：“你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