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繁花似錦,此地寒風料峭。
伴隨著腳下云層越來越稀疏,馮子昂也不由的屏住了呼吸,腳下,無數的山脈趴伏在大地上,連成一片,山頂的雪蓋,也越來越多,直到,整個大地都變成白色。
“轟!”
伴隨著冉閔的落地,馮元一在背后帶著輕輕巧巧的落地,馮子昂抬頭,一陣陣刺骨的冷風刮過大地,將馮子昂身上單薄的衣服吹的噼啪作響。
眼前荒蕪而貧瘠的土地上,就連草都不見幾根,只剩下未化的殘雪和嶙峋的亂石,一同將這片大地的荒涼展露出來。
“嗚~~~”
宛若鬼哭般的寒風掠過,馮子昂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好荒啊.....”看著眼前的景象,馮子昂不由的嘀咕了一聲,大夏世界的生態改造極強,在超凡者參與到基層治理的大夏,很難想象竟然會有如此荒涼的景象。
無論是生化技術還是夜之城的機械改造,哪怕不用科技側的手段,偉力歸于自身的超凡者也能極大的改善此地的生態,別的不說,隨便來個兩個土行和木行的七階的超凡者,往這里一蹲,放開自己的能量場,幾個月就能讓無垠沙海變成良田沃土。
但目之所見,一片荒蕪,甚至連本該孕育生機的大地,都有一種瀕死的感覺。
在馮子昂的感知領域之內,這片土地竟然半點活物的生命氣息都沒有,就仿佛即便是生命力頑強的雜草,都不會在此扎根一樣。
馮元一見狀哈哈一笑,但目光卻瞟了一眼冉閔。
冉閔瞪了他一眼,對馮子昂呵斥道:“爾擅冰雪,此地酷寒,何必惺惺作態?”
“可我還是會冷的啊!”馮子昂爭辯了一聲,內氣離體的身子骨是能無視零下三四十度的寒冷,但該冷還是會冷的。
超凡者,只要不是那種極端的路子,就有身血肉之軀的感知,尤其是入眼的這堪稱荒涼到可怕的地理環境,是個人見了就打哆嗦。
“這哪兒?”馮子昂縮了縮脖子,此時天光尚且昏暗,但也能看到四周的景物,那一座座雪山隆起,聳立向天際。
之前在天上的時候沒啥感覺,但此時站在地上,看著那些巍峨的雪山,馮子昂才有種仰望其之大的感覺。
“此地為吐蕃,甲子前入我唐洲。”冉閔眺望著遠處的群山,眼神中是一股股浮動不休的煞氣。
“這地界啊,可是冉天王給咱們撈來的呢。”馮元一嘿了一聲,看著冉閔:“冉天王,這地方的惡魂都還沒散呢吧,真適合讓小馮在這提升?”
“此地猛惡,亦有好處。”冉閔只說了這么一句,也不多做解釋,手一翻,一個和之前放冰凍果實的盒子一模一樣的盒子就從他袖口抖出,一指撣在盒蓋上,頓時馮元一和馮子昂齊齊皺起了眉頭。
盒子中央,一層黃褐色的皮紙包裹著什么,雖然不知道里面包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哪怕是馮子昂這種走肌肉佬路線的精修,都能感受到一種深刻的痛苦和絕望從中透露出來。
冉閔揪住皮紙的一角,扯開,半顆碎裂的顱骨,頓時顯露在二人面前。
那顱骨漆黑如墨,但偏偏透著一股子晶瑩,只是那晶瑩的感覺,遠不及當其暴露在空氣中時,驟降的溫度和風中若有若無的哀嚎聲。
但如果細細聽去,那哀嚎聲卻又如莊嚴的佛經誦唱。
且在視線掃過那顱骨尚且完好的半邊的眼窩時,有種不寒而栗的陰森感,在和那眼窩有視線上的交匯時,一股涼意直沖后心,就仿佛身后有一只森寒僵硬的手正對著自己的后心緩緩伸來一般。
“冉天王,這是....”馮元一似乎有所猜測,或者說,作為神修,且實力比馮子昂高出一檔的他,能夠更清楚的感知到這半顆顱骨的本質。
那是由無數的負面情緒凝結而成的癲狂。
“此地之路徑,縱在大夏,也算上等。”冉閔看了馮元一一眼,轉頭對馮子昂道:“呼風喚雨、祈福進財、保育添丁、斗法攻伐皆具妙處,然,爾可聽聞過吐蕃之路徑?”
馮子昂搖搖頭,其實在冉閔說話的時候,馮子昂就在腦中回想,但如果一條超凡路徑真的有如此之多的能力,那這條超凡路徑必然不會是默默無聞。
畢竟大夏攏共也就二十六條路徑,馮子昂前段時間在那個睡眠艙里天天挨揍,算是見識過這二十六條路徑了。
但無論哪那一條路徑,馮子昂都沒法和眼前這半拉腦殼帶給他的感覺對上號。
而且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里,周遭的陰森感,也越發強烈,就連刮過的風里,都開始帶上低低的誦經聲。
可偏偏,在佛序中超凡者念誦來時堂皇正大的經文,此時此刻,給人一種沉重的窒息壓抑感,甚至還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詭異感。
就連原本逐漸見亮的天空,也逐漸的昏暗了下去,四面八方的雪山里,仿佛也帶上了一股淡淡的惡意。
“呵。”而這種感覺,在冉閔低低冷笑的剎那,猛地頓住。
然后,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似的頃刻消散。
“舊地重游,爾等還是這般....不知悔改!”冉閔的聲音酷烈如刀。
說話間,馮子昂看到了冉閔的眼神。
這高大的男人明明沒有看他,但在看到那雙血氣升騰的虎目之時,呼吸陡然一窒,心臟宛若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把攥住,似有擇人而噬的巨獸,緊貼著他的背脊呼氣,甚至都嗆出濃重的血腥氣。
第一次,馮子昂看到了冉閔如此殺意沸騰的一面,原本空氣中浮現的陰森感蕩滌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在冉閔那恍如血水中撈出來一般的猩紅內氣。
空前的血殺之氣滾滾而出,幾乎將天地都染成一片褐紅的血色,冉閔的內氣一步步擴散,馮子昂清晰的感知到,凡是那暗紅色的血色內氣所過之處,嗆人的血腥充盈鼻腔。
荒涼的大地下都傳遞出一股普通人無法察覺到的臣服和戰栗。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奇妙,在馮子昂原本認知內本不該有情緒的土地,竟然能冒出這么擬人的氣息,著實讓馮子昂漲了見識。
“chusheng們,老子回來了,不服的!出來說話!”冉閔直接丟下盒子,五指一伸,中指摳進了那眼窩中,僅剩下的半顆頭骨上,碎裂的骨茬被甩在地上,然后被冉閔的血色內氣一刮,直接碾成粉末。
風中的嗚咽聲更重,但是相比起之前的陰森,此時卻像是惡狗被狠狠踢了一腳后哀求的嗚嗚聲。
他將那顱骨拎在手里,低頭,看著幾乎要蔓延到雪山腳下的血色,跺腳:“你們不服?”
空中嗚咽聲幾乎化為哀鳴。
他扣著眼窩將顱骨拎起來,脖子一點點的伸長,湊在那顱骨前,已經隱隱泛紅的雙眼,幾乎頂到那顱骨的眼窩里:“你不服?”
顱骨上渣滓掉的更多了。
“還是你不服!”他陡然抬頭,一雙幾乎化為猩紅的雙眸怒瞪蒼天。
“轟隆~”天空傳來悶騰騰的滾雷聲。
下一瞬,隱約有粗豪的秦腔響起,青銅色的巨劍,憑空出現,橫貫天際,幾乎不見首尾的龐然大物,緩緩犁過天際,云海為之開,霞光被其遮,只一下,那天空的滾雷聲,就被輕而易舉的碾碎。
蒼穹震蕩,搖搖欲墜。
“老子問你!服?還是不服!!!”冉閔的嘶吼聲,震耳欲聾,驚天動地,天無聲,地無聲,顱骨,亦無聲。
只有嗚嗚的風。
“老子給你們臉了,給我在這裝?”此時的冉閔,半點沒有和馮子昂等人打交道時拿著半文不白的語句時的嚴肅,而是有一種自心底勃發的怒意和仇恨。
馮子昂目瞪口呆的看著冉閔。
“哼。”冉閔怒哼一聲,血色的內氣陡然消散一空,將那半顆似乎在打哆嗦的顱骨往馮子昂處一丟:“拿去!用它,混著你那個什么寒冰果實一塊吃。”
馮子昂趕忙接住,抱著那顆雖然不怎么大,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人能咽下去的腦袋呆呆的看著冉閔。
“怎么?還要老子親自動手?”冉閔卻沒看他,目光一厲,滾滾血焰涌出,逼視那半顆腦袋,對方立刻顫抖起來,一粒粒漆黑的冰屑從中析出,幾息時間,就化成了一小撮徹骨的黑冰。
“你們這幫chusheng嗜血暴虐,喪盡天良,落的今天的下場!咎由自取!”冉閔說完,對著馮子昂一揚頭:“汝亦需吾親手喂之?”
馮子昂捧著那一撮漆黑色的冰,有點下不去口,但被冉閔這一瞪,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就率先回憶起了當初在開拓官學院里被支-->>配的恐懼。
那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兜起來就往嘴巴里一填。
還沒等冰化開,冉閔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果子”?
馮子昂忙不迭的掏出來,往嘴里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