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陽關縣軍營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那些睡夢中的士卒還在回味著白天紅燒肉的香味,而與此同時,李如光的府邸內,卻涌動著一股幾乎要沖破屋頂的暴戾之氣。
    “嘩啦”一聲脆響!
    趴在床上的李如光面色猙獰的將床邊的茶壺,藥罐全部掃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聲音在漆黑的夜空之中顯得格外刺耳。
    頓時臀背的杖傷因這劇烈的動作而崩裂,滲出殷紅的血絲,帶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但這疼痛遠不及他心中屈辱的萬分之一!
    “區區一碗紅燒肉,就破了老子的局!?”
    李如光低聲怒吼,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變形。
    他此刻又驚又怒,驚的是許陽用一招就破了自己的必殺之局,怒的是那些陽關縣的士卒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此刻的李如光的腦海之中不斷的回蕩著剛才心腹的匯報。
    那些平日里跟在他身后公子長,公子短的所謂親信,在今天卻像是像聞到腥味的野狗一樣,被區區肉香勾出營房,如何在許陽三兩語的鼓動下,像是發情的公豬一樣在校場上拼命表現,只為了爭一口吃食!
    而他堂堂遼州李氏三房的話,在那一碗碗油汪汪的紅燒肉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李如光發現自己所謂的掌控不過是一廂情愿而已!
    “廢物!都是廢物!”
    “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
    李如光狠狠地砸在床沿上,發出一陣脆響!
    在發泄結束之后,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
    李如光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掐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幫助他維持著最后的理智。
    一旁的親隨開口道。
    “公子不過是區區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既然他能做您也可以買上些吃食散給營中軍士啊!”
    此人話音剛落,下一刻李如光的巴掌便是落在了他的臉上。
    “放屁!你是想讓老子死嗎?!”
    李如光心中明白,自己這次輸得不冤,但是卻又憋屈至極!
    許陽這一手,看似簡單粗陋,實則狠辣刁鉆,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許陽乃是陽關縣的團練游擊,是整個陽關縣的武官第一人,所以他能自掏腰包以“激勵操練”為名,犒賞全軍,這乃是名正順的鼓舞士氣。
    即便是告到了遼州節度府,這也是足以揚名的好事,甚至還能落得一個善于治軍、體恤士卒”的美名。
    但是他李如光呢?不過是區區一個校尉罷了,若是敢私自拿出大筆錢財來學著許陽的樣子大規模的犒軍,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那叫什么?那叫“厚斂士卒,收買軍心”!是武將最忌諱、最容易被扣上謀逆嫌疑的罪名!
    許陽完全可以憑借這一點,直接用軍法將他拿下!甚至于當場格殺!
    到時候他那個遠在遼州城的叔父都根本來不及救援!甚至為了避嫌,他都得躲的遠遠的!
    “許陽!該死!該死啊!”
    趴在床上的李如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許陽,胸口因為憤怒而被堵得要炸開。
    這種明明有力量卻無法使用,被對方用規則和名分死死壓制的滋味,讓他憋悶得想要吐血。
&lt-->>;br>    什么叫官大一級壓死人,此刻的李如光算是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
    但是奈何這些年在陽關縣他沉迷于享樂,寸功未立,導致他在校尉這個職位上一直得不到升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