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在斷崖上待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里,他就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任由風吹雨打,日曬夜露。
崖邊的草葉在他周身枯榮交替,晨露沾濕了他的發梢,又被朝陽蒸干,留下淡淡的白痕。
夜幕降下的寒意浸透了他的衣衫,讓他忍不住瑟瑟發抖,卻依舊紋絲不動。
失去綾清竹的痛苦如同附骨之疽,啃噬著他的心神,連帶著體內剛剛突破的修為都變得滯澀難行。
直到某一刻,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朝陽掙脫云層的束縛,如同金色的利劍般刺破黑暗,灑落在斷崖之上。
“咿咿!”
就在這破曉的微光中,耳邊忽然響起久違的撒嬌聲,那聲音軟糯而親昵,帶著熟悉的暖意。
蕭乾渾身一震,像是從漫長的噩夢中驚醒。
他僵硬地轉動脖頸,循聲望去,只見一道小小的彩色身影正從他的納戒中鉆出來,在晨光中閃爍著九色流光。
“小彩,你蘇醒了!”
他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悅,猛地開口喊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干澀的喉嚨里只能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幾乎無法發聲。
小彩歡快地“咿咿”叫著,順著蕭乾的手臂爬到他的指尖,親昵地在他指腹上蹭來蹭去,又飛到他的臉上,用光滑的腦袋輕輕蹭著他的臉頰,像是在心疼他的憔悴,又像是在笨拙地安慰他。
冰涼的鱗片帶著一絲奇異的暖意,那熟悉的觸感瞬間擊潰了蕭乾強撐的防線。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小彩捧在掌心,感受著掌心里那小小的生命帶來的悸動,積壓了三天三夜的情緒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眼眶再次濕潤起來。
只是這一次,淚水里除了痛苦,更多了幾分失而復得的慰藉。
他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貼著小彩溫暖的身體,沙啞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你醒了就好……真好……”
小彩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在他掌心歡快地轉了個圈,九色光芒愈發璀璨。
蕭乾的情緒這才慢慢平復了些,他望著掌心的小彩,踉蹌著走到崖下避風處,指尖凝聚起一縷元力,輕輕點向眉心。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下一秒,他已置身于那片氤氳著淡紫色霧氣的靈魂契約空間。
空間中央,并未如他期盼般亮起熟悉的光芒,屬于彩鱗的那半片區域,靜靜懸浮著一道纖細的靈魂身影。
她依舊穿著那條烈焰般的紅裙,裙擺層層疊疊,如同燃燒的火焰,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可那平日里張揚的紅卻在此刻褪去了所有鋒芒,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翳,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的殘燭。
彩鱗的靈魂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垂落,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昔日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與威嚴的鳳眸,此刻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瓣也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只剩下淡淡的粉白,仿佛一碰就會碎裂。
曾經那股睥睨天下的女王氣場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疼的脆弱,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靈魂體甚至在空氣中微微晃動,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
想當初,她是加瑪帝國的美杜莎女王,一襲紅裙驚艷眾生,舉手投足間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與霸氣,哪怕是面對強敵也從未顯露過半分示弱。
可眼前的她,卻像個迷路的孩子,蜷縮在靈魂空間的角落,毫無防備地沉睡著,脆弱得讓人心頭發緊。
蕭乾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怕驚擾了她,指尖在距離她寸許的地方停住,心中滿是失落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