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李欣緊張地問。
    “然后,”李悅的眼神變得深邃,“就在我們飛到最高,最接近太陽,被那份榮耀和估值烤得暈暈乎乎,放松了所有警惕的時候……”
    “他會親手折斷我們的翅膀,讓我們從天上,活活摔死。”
    李然的反應極快,她立刻明白了李悅的意思,接口道:“利用美國復雜的金融法規、稅務體系和證券交易規則。他們可以聯合一群小股東發起集體訴訟,理由可以是任何東西,比如招股書里某個單詞翻譯得不夠準確;他們可以鼓動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對我們發起調查,理由是懷疑我們歐洲市場的銷售數據造假;他們可以通過他們控股的做空機構,發布一份看似詳盡、專業的做空報告,動搖投資者信心;他們甚至可以利用他們在國會山的影響力,推動一項專門針對外國食品企業的法案……”
    李然每說出一種可能性,李欣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他們有一千種方法,可以在完全‘合法’、完全‘合規’的框架內,讓我們萬劫不復。”李然做出了最后的總結,語氣里也帶上了一絲凝重。
    “到那時,泡沫破裂,股價會在一夜之間崩盤。我們的品牌信譽會徹底破產,從一個商業神話變成一個國際笑話。”李悅接過了話頭,“然后,這位‘教父’先生,就會以‘白衣騎士’的身份閃亮登場,用最低廉的成本,或許只是我們巔峰時期市值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少,來‘善意’地收購我們這個已經被摧毀的品牌。”
    “不,他們想要的不是品牌。”李然補充道,“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鳳凰系統’的源代碼和數據庫。他們會把我們的肉吃干抹凈,最后連骨頭都要敲開,吸干里面的骨髓。”
    會議室里,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欣癱坐在椅子上,只覺得渾身發冷,手腳冰涼。
    這太可怕了。
    這比安托萬在埃菲爾鐵塔上用炸彈和綁架相威脅,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安托萬的手段,是街頭混混的斗毆,雖然兇險,但至少你看得見對方的拳頭。輸了,最多就是皮開肉綻,甚至同歸于盡。
    而詹姆斯·摩根的玩法,是金融戰爭。你看不到敵人,看不到武器,甚至在你被萬箭穿心的時候,你看到的,還是對方那張“教父”般慈祥和善的微笑。他殺人于無形,誅心于無聲。這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降維打擊。
    “這……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啊……”李欣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和無力,“一個無法破解的陽謀。如果我們不去,就等于公開向華爾街示弱,承認我們怕了,那我們以后也別想再進入美國市場了,甚至會影響到我們在歐洲的地位。可如果我們去了,就等于主動把脖子伸進了鯊魚的嘴里,任人宰割……”
    她抬頭看著李悅,眼中充滿了求助。
    這是三姐妹接手峰牌以來,遇到的最棘手、最無解的困局。
    她們要面對的,不再是某一個企業,某一個家族,而是整個華爾街,是美國經營了上百年,由資本、權力和規則交織而成的一張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天羅地網。
    在這張網面前,她們在巴黎取得的那些勝利,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許久,一直沉默的李悅,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誰說,我們要按他們的劇本走?”
    她的笑聲很輕,卻像一道閃電,劃破了會議室里凝固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