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半眼龍低聲說道，“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沈河村里住的人，姓生。”

“我早就知道了。”賽金星說道，他在心里問道，這有什么問題呢？

這個姓是很生僻也很疏遠的姓，但卻也很有名氣。有人說，生這個字，是根據年而來的，姓生的人，最初都是姓年的。這個年姓，是來自蜀地的年姓，歷經久遠，據說最早能追溯到秦漢時期，據說年姓的人出現在蜀-->>地時，漢中才剛剛開始建城。

“這條古道上的客棧，都是生姓的人開的。兄弟，你知不知道，據說他們很厲害。”

“你指的是什么比較厲害？”

“在這里開店啊，你知道秦嶺晚上有各種各樣的鬼怪，兄弟，我昨天還在這里，看到了一座悵廟。”

悵廟其實就是老虎廟，但卻不是給老虎立的，而是給被老虎吃掉的人立的廟。

賽金星覺得自己的腦袋里都要炸了，你要是注意秦嶺里面的每一座廟，你就不是土匪了。你叫信徒。

“老大大。”賽金星把聲音壓到最低，“你有點不對頭啊！”

沒錯，半眼龍當年是個真正的狠人，什么狠事都干過。當年起身做土匪的時候，殺掉了自己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身患重病，眼看就活不下去。下手干掉自己的孩子的原因，是為了萬一自己出了事，官府找到自己家里時，至少表明做土匪時，半眼龍與家人一刀兩斷了，不會再誅連生事。所以，用個生病的孩子來當祭了天，也算是投名狀。

半眼龍突然間有些緊張地回過頭去，想看看自己的身后，是否站著什么東西。

“他是魔怔了？”賽金星在心里問道。

做土匪大哥的，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了，就不要談什么人味，也不要談什么自己怕什么。

但是眼前的半眼龍，的確害怕了。

他在怕他身后的東西，賽金星在心里對自己說道，他身后有什么東西。

這是秦嶺的深處，山坡上長的多是灌木，映山紅與野生黃櫨長滿了山谷，這種個頭不高的灌木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山坡上的每一寸空間。

如果你偶爾在夜晚來到這里，就會發現，每一根樹枝都在輕輕地舞動著，每一根樹枝的陰影背后，似乎都藏著什么正在蠕動的生物。

有可能是某種由氣體不散而凝結成的物質，這是站在物理學的角度來看；那些物種身上似乎帶著某種悲傷或者不可描述的情緒，甚至準備把這種情緒一點點的傳達給你，這是從生物學和精神學的角度來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生命的維度不可以用人的視角來完全感知。

說到害怕幽冥之中的不可預測之物，賽金星覺得就是扯淡中的扯淡，大哥，你不會在戰斗之前，跟我玩什么良心發現之類的廢話吧。

賽金星也是土匪，不過是很講原則的土匪。他的人生受盡了不公平的待遇，只是覺得無法忍受才落草為寇的，賽金星還為自己的隊伍安排好了原則，比如不殺人，不辱女性，劫富不傷貧。但這些東西，賽金星從來不是站在良心或者道德的位置上考慮。

整體來說，有了這些生而為人的原則，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的任何目的，都是為了自己。所以千萬不要扯什么良心，這與良心無關，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與之相比，半眼龍是一個典型的土匪，沒有讀過書，心狠手辣。他與賽金星唯一的共同點是，有遠見，不像大部分土匪只知道吃喝，只知道搶劫時的痛快，沒有想到被送到法場時的痛苦。

半眼龍還算是典型的土匪，賽金星其實已經不是了。不過，受到了賽金星的影響，這支隊伍不是典型的土匪隊伍。

但是賽金星發現，現在半眼龍也變成了非典型的土匪，因為土匪總在疑神疑鬼，半眼龍在害怕。

而且半眼龍害怕的東西，就在這座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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