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詩冊恰好翻到一篇賦。
蕭景鴻如薄刃般修長的指尖,透露出幾行字。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長長的車隊于入城前分作兩撥。
小小的一輛馬車落了單。
換上尋常男子布衣打扮的小寧子,驅車前往城內一處別院。
他和巧慧一起,利索地將主子安置好,再單獨向主子磕頭告別。
“主子,奴才身份不便在宮外走動,得先入宮。”
“下月便是選秀,奴才會在宮中,靜候主子入宮,再來侍奉。”
顛簸了幾個時辰,上官素心已是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不過還是勉強提了口氣,叮囑了他幾句。
“也不知魏恩會將你安排到何處。這一個月,你需得記著,萬事莫出頭,一切等我入宮再說。”
頓了頓,懶怠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
“若出了什么茬子,你只要如你師父所,在宮里老實做人,也不愁活不下去。”
“主子,這話可不吉利!”巧慧正好端了熱水進來,聽見她的話臉都皺了起來。
“你主子不怕不吉利。”上官素心被巧慧的反應逗樂。
死過一回的人了,雖求生意志更甚,可許多事她反而看得更開闊。
“凡事都有萬一,丑話說在前頭沒什么不好。”
她既答應了康公公會照拂小寧子,便會替他多考慮一分。
小寧子聽完,沒什么反應,只是又砰的一聲,磕了個響頭。
留下一句,“奴才等著主子。”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上官素心徹底過上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的日子。
期間,隔段時日,姜御醫就會來給她診一回脈,斟酌著換些用藥。
安王被貶出京,原本屬安王府的姜御醫,若無診治上官素心這差事在身,只怕會和安王府那些幕僚同樣落得潦草下場。
禍福相依,他一個御醫,從前也算不得安王心腹。
如今能重回太醫院,對他的前途而,反倒是好事一樁。
投桃報李,姜御醫當真在診治上官素心的傷勢上,花了十分的心思。
“如此,娘子您的傷算徹底好透了,不但未留一絲痕跡,也絕無任何后遺之癥。”
上官素心收回放在軟枕上的手,沖著姜御醫頷首致謝。
“多虧姜御醫妙手回春。人吃五谷雜糧,難免有個頭疼腦熱,日后還望姜御醫多費心。”
御醫雖有品級在身,可論出身依舊算作匠籍。
姜御醫給安王府看過數年的病,別說什么賞賜,就連好臉色也沒看見過。
雖喬娘子只表了謝意,可話中這份認可,便讓人覺得熨貼。
何況,還未有任何名分,便被皇上特殊關照。
待她入了宮,定不會默默無聞一生。
與其到時候錦上添花,不如在其微末之時,雪中送炭。
“此乃微臣份內之責,娘子過譽。”
“選秀第一關,需先查體貌康健。微臣有一家傳方子,內外兼服,有美容養顏,順調氣血之效。”
姜御醫從藥箱里拿出一張藥方,雙手遞給上官素心。
上官素心接過藥方,并未直接收下或是問東問西,而是認真地看了一遍。
說是藥方,其實嚴格來說是一張藥膳方子。
“以進補食材輔以溫性藥材,減弱藥材自帶毒性,散寒補陽,行氣活血。”
看完她贊嘆一聲,“姜御醫當真家學淵源,先祖是有才之士。”
“娘子竟通曉醫理?”姜御醫的驚訝溢于表。
畢竟藥是三分毒,他還想著要如何向喬娘子證明,這藥方有百利而無一害。
未料人家一語中的,根本用不著他解釋。
上官素心將方子遞給巧慧,淺淺一笑,“只不過略讀了幾本醫書,在姜御醫面前賣弄了。”
經此一番,姜御醫對上官素心更多一分心悅誠服,還以為她天資聰穎。
他不知道的是,上官素心露的這手本事,源于先帝。
上官素心侍奉先帝三年,先帝百病纏身,日日都離不開湯藥。
作為近侍,上官素心必須先以身試藥,才可侍奉先帝服用。
無論是為了更好地侍奉先帝,還是為了自己的小命,上官素心都只能悶頭啃醫書。
時不時再和給先帝醫治的院正偷學一兩手。
論治病救人,上官素心一成把握也沒有,畢竟沒經驗。
可對于藥材藥理,她爛熟于心,所以才能一眼看出,姜御醫給的,是張實打實的好方子。
“唉,方子雖好,可用的藥材食材也貴得慌。”
看著方子上一味比一味名貴的藥材,上官素心眼熱卻無奈。
她現在住的這間別院,是簫景鴻的。
日日都有人送來新鮮食材,日常所用,只要說一聲,也有人采買好送來。
可除此外,原身留給她的,便只有幾兩碎銀,連一副藥膳都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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