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巨大的實驗臺前,目光逐一掃過那些被小心翼翼擺放出來的珍稀材料。
“何首烏的年份足夠,但送來前用的恒濕箱濕度高了百分之三,藥性流失了大概半成,還在可控范圍。”
“金環蛇的毒囊很飽滿,運輸途中的顛簸讓它分泌了過量應激激素,一會兒取毒液時,需要先安撫,否則毒液里的神經毒素和蛋白酶比例會失衡。”
“這塊硫磺晶石……”
她拿起那塊散發著淡淡暖意的明黃色晶石,對著無影燈看了看,“結晶純度很高,不錯。”
她每一句輕描淡寫的點評,都讓在場眾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們動用了最高權限,調動了全國資源,每一個環節都自認做到了極致。
可到了這位年輕的顧問口中,依舊挑出了瑕疵。
“開始吧。”
姜芷一聲令下,自己率先動手。
她沒有急著去碰那些劇毒的活物,而是先拿起幾味看似普通的中草藥,放進一臺德產的精密電子研磨機中打成粉末。
隨后,她將粉末精確地分成了三十六份,每一份的重量都用電子天平稱量到毫克不差,再按照不同的比例,依次倒入了三十六支潔凈的試管中。
“高組長,幫我個忙。”
姜芷忽然開口。
“啊?是!姜顧問您吩咐!”
高健一個激靈,趕緊上前。
姜芷指了指那個裝著金環蛇的恒溫箱。
“用這根玻璃棒,勻速敲擊箱壁,頻率保持在一秒兩次,不能快,也不能慢。”
高健愣住了。
這是什么操作?
給蛇做戰前動員?
但他不敢問,也不敢質疑,接過玻璃棒,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
極富韻律的敲擊聲在安靜的實驗室里回蕩。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箱子里那條原本焦躁不安,不斷用頭撞擊箱壁的金環蛇,竟然隨著敲擊聲,慢慢盤起了身體,焦躁的攻擊姿態平復了下來,最后靜止不動。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生物學家扶了扶眼鏡,喃喃自語:“是次聲波共振?不對……這個頻率不對……難道是某種生物電場的引導?這……這不符合現有理論啊……”
就在金環蛇徹底安靜下來時,姜芷出手了。
她打開箱子,用一把特制的長柄鑷子精準地夾住蛇的七寸。
另一只手,穩穩握著一根中空銀針,刺入蛇頭上一個孔隙。
一滴晶瑩剔透的金黃色液體,被瞬間抽取出來,滴入一支早已準備好的試管中。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超過三秒。
那條劇毒的金環蛇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她輕輕放了回去。
“千蛛萬毒手的根基是以毒養毒,至陰至寒。而‘問天’的君藥血修羅,同樣是陰寒物。”
姜芷一邊操作,一邊解釋著。
“但陰與陰之間,并非同源相生,而是互為死敵。我要做的,不是解藥,而是制造一個‘引子’,一個獨一無二的能量標記。”
“這個引子,要能精準地識別出‘血修羅’的能量頻率,并在接觸到它的瞬間,引發不可逆的劇烈能量沖突,從而暴露其存在。”
她說話間,已經將那滴金黃色的蛇毒,與之前調配好的三十六種藥粉中的一種迅速混合。
“就像給一群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賊,強行套上一件會自己發光的紅褲衩。”
這個通俗到有些粗鄙的比喻,讓高健瞬間醍醐灌頂。
只要把這個“引子”灑出去,任何藏匿著問天之毒的地方,都會像黑夜里的螢火蟲,想藏都藏不住!
姜芷沒再多,她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手中繁復的操作中。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整個三號實驗室,徹底變成了她一個人的舞臺。
她時而操作著價值萬金的離心機,分離毒蟲體液。
時而對著光譜儀的復雜數據,微調藥草成分。
時而又拿起最古老的石制研缽,親手研磨礦石。
最尖端的現代科技,與最古老的醫門手法,在她手中天衣無縫地糅合在一起。
在場眾人都看傻眼了,完全無法想像,這個年輕女孩頭腦里裝的到底是什么?
終于,在將上百種材料,經過了上千次復雜的提純、融合、催化后,所有的半成品,都匯集到了姜芷面前的一個玻璃燒杯中。
實驗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連一向沉穩的陸向東,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最后的時刻,到了。
姜芷拿起最后一份材料——那塊被她評為“不錯”的硫磺晶石粉末。
她沒有直接將粉末倒入,而是用一根銀針的針尖,蘸取了一點點。
然后,她將銀針緩緩伸向了盛滿了墨綠色粘稠液體的燒杯。
就在銀針尖端,觸碰到液體的一瞬間!
“滋啦——!”
一聲輕響!
燒杯中的墨綠色液體,瞬間劇烈翻騰起來!
一股混合著濃郁藥香和刺鼻腥氣的白色煙霧,從燒杯中裊裊升起!
更詭異的是,原本深綠色的液體,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褪色!
綠色、藍色、紫色、赤色……
短短幾秒內變幻了七八種瑰麗而妖異的顏色。
最終,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徹底變成了一杯透明液體!
“這……這就成了?”一名老教授扶著眼鏡,聲音都在發抖。
姜芷看著燒杯中的液體,拿起來輕輕晃了晃。
“成了。”
“現在,該讓京城里藏著的老鼠們,好好洗個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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