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淮和宋安璃同時回頭。
樓道里昏暗的燈光從他們身后投射過去,將那個從門縫里探出頭的女人照得輪廓模糊。她看起來和那個男人年紀相仿,常年的操勞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等等!”女人又喊了一聲,聲音很小,帶著祈求。她飛快地朝樓上緊閉的門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從門里擠了出來,順手將鐵門輕輕帶上。
她一路小跑到樓梯拐角,在兩人面前站定,沒等開口,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對不起!我替我們家老趙給兩位道歉!他……他剛出來,心里憋著火,脾氣不好,你們別往心里去。”
她的腰彎得很低,姿態謙卑到了塵埃里。
宋安璃沒有說話。周時淮的身體繃得很直,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個女人。
女人見他們不說話,抬起頭,局促地搓著手。
“兩位……是來問當年車禍的事?”
周時淮的呼吸窒了一下。
女人嘆了口氣,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其實,我們家老趙,他冤枉。”
“冤枉?”宋安璃重復了一遍。
“他那個人,就是個沒出息的貨車司機,一向膽小怕事。”女人的眼圈紅了,“那天晚上,他是在外面跟工友喝了點,就兩杯啤酒,可就那兩杯酒,要了他的命!”
“警察一查,說他喝酒了,他當時就嚇傻了。就在那時候,有個人找上門,說只要他把所有責任都認了,就給一筆錢,一筆我們這輩子都掙不來的錢。那人還說……還說能把事壓下去,最多判幾年就放出來了。”
周時淮胸口那團被壓抑的怒火,猛地燒了起來。
“但那個人也威脅他,”女人的聲音開始發抖,“說他要是敢亂說話,敢把車上還有別人的事說出去,不光要讓他把牢底坐穿,還要讓我們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車上還有別人?”宋安璃逼近一步。
就在這時,樓上那扇鐵門被“哐”的一聲巨響踹開。
那個姓趙的男人瘋了一樣沖了下來,他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個臭婆娘!誰讓你跟他們胡說八道的!你想死是不是!”
他幾步就沖到女人面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狠狠地往墻上撞。
女人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我讓你多嘴!我讓你多嘴!”男人紅著眼,狀若瘋癲,“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也想害死兒子!”
他一邊罵,一邊把女人往樓上拖。
做完這一切,他又轉過頭,那雙充滿恨意和恐懼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宋安璃。
“都是你!你這個掃把星!滾!給我滾遠點!”
他突然松開自己的老婆,朝著宋安璃就撲了過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周時淮幾乎是本能地動了。他一步上前,將宋安璃護在身后,同時伸出手,精準地扣住了男人揮過來的手腕。
“別碰她。”
男人的手腕被鐵鉗般的手指扼住,劇痛讓他清醒了一瞬。他掙扎著,另一只手也朝周時淮臉上招呼過來。
“我殺了你!你們這些有錢人,都該死!”
周時淮側身避開,手上加力,將男人反剪著壓在墻上。男人嘴里還在不干不凈地咒罵著。
“周時淮,算了。”宋安璃拉住他的胳膊,“放開他,我們走。”
再糾纏下去,只會把鄰居都引來。
周時淮盯著墻上那張扭曲的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后,他猛地一推,將男人甩開。
男人踉蹌幾步,撞在樓梯扶手上。他扶著墻,喘著粗氣,看著他們的眼神,是純粹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