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狗被打。
李鈺無動于衷,十名衙役則是瑟瑟發抖。
生怕那些憤怒的村民發泄不夠,將他們也暴打一頓。
換成平時,他們手中有刀,自然不怕這些村民。
但現在他們失去戰斗力,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只能蛄蛹著退后,生怕被波及。
李鈺對村長道:“老丈,陳阿六、陳阿七兩兄弟,此刻可在村中?”
“不在,不在。”村長趕緊擺手。
“他們兩兄弟前些日子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李鈺聞,臉上露出失望,“本官奉上命而來,若空手而回,只怕難以交差啊……”
村長和村民們聽到李鈺的心又提了起來。
李鈺沉吟了一下道:“這樣吧,既然人不在,抓捕是無法進行了。
但本官既然接了案子,總需有些勘查記錄,回去方能稟報。
不如就由村長帶路,我們去那陳阿六、陳阿七的住處看一看,查驗一番。
若無私鹽痕跡,本官回去也好有個說法,證明此次舉報不實,如何?”
村長一聽,只是去看看住處,而且李鈺話里話外似乎有回旋的余地。
連忙點頭如搗蒜:“好好好!理應如此!老朽這就給大人帶路!
他們的住處就在村東頭,簡陋得很,大人隨便看!”
“那便有勞村長了。”
李鈺點了點頭,示意陸崢、李鐵牛跟上,讓王朝、李良等衙役在原地等候。
在村長和幾位村民的陪同下,李鈺來到了村東頭一處低矮的石頭房子前。
這屋子比村里其他房屋顯得更為破敗。
墻壁上的石塊縫隙很大,只用泥巴粗略地填補。
屋頂的茅草也稀疏不堪,想必下雨時必定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推開木板門,一股混雜著霉味、藥味和海腥氣的沉悶空氣撲面而來。
屋內光線昏暗,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家具。
一張用石頭和木板搭成的破床靠在墻角,床上鋪著雜草和一張打滿補丁的舊席。
一個角落里堆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木桶。
另一個角落則是一個簡陋的土灶。
旁邊散落著一些柴火和幾個豁口的瓦罐。
整個家當,一眼望去,不值一兩銀子。
破床上,一個身形佝僂、雙眼渾濁毫無神采的老者,正摸索著想要下床。
這是兩兄弟的爹,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來了官差,滿臉的惶恐。
“官爺!官爺饒命啊!”
老者朝著門口的方向跪下,不住地磕頭。
“是我沒用!是我拖累了他們!求求你們別抓我兒子!要抓就抓我吧!我這把老骨頭爛命一條,抵罪!我抵罪!”
李鈺心中一震,一個箭步上前,在那老者的頭再次觸地之前,用力將他攙扶起來。
“老人家,使不得!快起來!”
村長在一旁紅著眼圈,低聲對李鈺道:“大人,這是阿六、阿七的爹。
唉,也是個苦命人,他婆娘十多年前被倭寇擄走了,生死不明。
他當時急火攻心,一場大病下來,眼睛就瞎了……
阿六,阿七那個時候還小……”
說到這里,村長有些說不下去了,跟著進來的幾個村民也忍不住抬手抹淚。
李鈺扶起老人,看著這家徒四壁的景象,聽著老人不斷地求饒,只感覺心里堵得慌。
原本以為兩兄弟販賣私鹽,應該日子好過。
沒有想到卻是這樣的景象。
他自認見識過不少民間疾苦,但如此赤貧如洗、被命運逼到絕境的家庭,依然讓他感到震撼和心酸。
李鈺安慰了老人幾句,目光掃過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