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渾身衣衫破碎,布滿血污,氣息微弱,正是重傷被擒的林諾。
他低垂著頭,似乎已陷入昏迷,唯有偶爾因劇痛而引起的細微抽搐,證明他還活著。
在林諾周圍,呈扇形拱衛著二十余名氣息彪悍的武者。
這些人眼神銳利,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中兵刃緊握,是這幾大世家最后壓箱底的護衛力量。
其中隱隱有三人的氣息格外沉凝,已然達到了六境修為。
一片壓抑的沉默中,姜家的家主,一個面白微胖的中年人。
忍不住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懷疑。
低聲向身旁一位身穿明黃色錦袍,須發皆白的老者問道:
“老劉.........您確定這消息萬無一失?我們.........我們這般兵行險著,扣押此人,真的能逼那王玄就范,放我們一條生路?”
他的疑問,道出了在場大多數人心中的忐忑。
他們將全部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這名人質身上。
那被稱作老劉的黃袍老者,正是劉家的族長,也是此次抵抗行動的主心骨。
他聞,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發出一陣故作鎮定的干笑。
捋了捋胡須,語氣帶著一種試圖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的篤定:
“姜族長放心!老夫早已派人多方打探清楚!樹上吊著的這小子,名叫林諾,是那王玄還在風鳳縣時就帶在身邊的老人!可謂是其心腹中的心腹!”
他環視一圈,加重了語氣:
“那王玄雖手段狠辣,但對麾下弟兄,尤其是這些早期追隨他的人,據說極為護短!
我們手握此人,就等于捏住了他的軟肋!他絕不敢不顧此人性命,強行攻進來!
只要我們以此為籌碼,與他談判,未必不能爭得一線生機,甚至........逼他讓步!”
聽他這么說,幾位族長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時一旁的木家族長,一個面色陰鷙的高瘦男子,卻眉頭緊鎖,潑了一盆冷水:
“老劉所固然有理。可.......萬一呢?萬一那王玄根本不在乎這區區一個手下的性命,鐵了心要斬草除根,我們.......又當如何?”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瞬間又黯淡下去。
劉族長臉上的篤定也僵住了,張了張嘴,卻沒能立刻說出反駁的話。
木家族長看著眾人驟變的臉色,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苦笑,聲音帶著絕望的嘶啞:
“若真是那般........還能如何?”
他目光掃過周圍那些緊張不安的家族子弟和護衛。
最終落在那三名六境武者身上,語氣充滿了無力感:
“咱們幾家的高手,先前在云霧山埋伏和郡守府護衛中,早已折損殆盡!
如今就憑這最后三位六境客卿,還有兩百多名家仆,在加上我們這些老弱殘兵.......在那王玄面前,夠看嗎?
他若真不顧一切殺進來,我等除了引頸就戮,還能有第二條路走?”
“等死唄!”
最后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根擠出來的,充滿了窮途末路的悲涼。
這番話,徹底撕開了眾人心中最后一點僥幸。
祠堂前的空地上,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與恐懼。
空氣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唯有遠處鎮龍司陣營中偶爾傳來的金鐵交鳴聲,提醒著他們死亡的臨近。
事已至此,他們已無路可退,只能在這條賭上一切的險路上,硬著頭皮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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