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那句殘破而絕望的遺,像一道看不見的裂痕,在控制室中無聲擴散。
謊?
熵也不禁疑惑。
這個所謂的謊是指……?
“呼……”
格萊利卡輕輕扶額,似是倦意襲來。
她轉過身,頗為苦惱地倚著身后的桌子,開口道:“你覺得那個女人說的‘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更高維度的文明嗎?”
“……可我們未曾發覺任何跡象。”
格拉里克嘆了口氣,也轉過身走了過來,ai系統悄無聲息地又遞上一杯水。
“咕嘟咕嘟……”
他喝了幾大口,放下杯子。
“無論是通過宇宙背景輻射做間接觀測,還是利用中微子和夸克粒子的共振方式做深空探查,又或是高靈敏度干涉儀對奇點位移的監測――我們都沒能發覺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話語微頓。
“要么是它們在以更高的形式監視著我們,要么……”他低聲,“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某種我們還未發掘的力量,有意無意地扼制文明的發展……”
他話音剛落,格萊利卡卻忽然“呦”了一聲,似笑非笑地歪了歪腦袋,眨著眼睛伸出手指,在格拉里克的腰上輕輕一戳。
“未發掘的力量――那你說的不就是你自己嗎?”
“你別……別戳我。怎么老喜歡對我動手動腳的……”
格拉里克又不自在起來,目光躲閃,身子往旁邊局促地一縮。
“我怎么啦?我就是個普通人類。”他嘀咕著,“我就是……偶爾比普通人更聰明一點,更自我一點,所以才無法忍受如牲畜一般被圈養在大地,所以才……”
“――所以才把父母殺掉了。”
格萊利卡輕柔地接過了他未說出口的結尾。
“……”
男人又沉默了。
“沒關系的,蘭德爾。”
格萊利卡的聲音仿若羽毛。
“從養父母在你小時候不斷欺壓你的意志,辱罵你的智慧,扼制你的心智開始,那種結局幾乎就是他們的必然,還是說……”
她微微向男人俯身,聲音更輕了。
“……那一天,那一刻,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了?”
“――我從不后悔。”
格拉里克這倒是很快、很堅定地回答了她。
他的眼眸映著無邊的冷意與清明:“那時候,不是我死,就是他們死,更何況那一天……”
“――那一天,”格萊利卡緩緩地接上,“也是我們相遇的日子。”
“……嗯。”
男人的聲音嗡嗡的,他垂下眸子,眼睫顫了顫,像是想掩飾什么情緒。
隨后,他伸手又拿起桌上的水杯,將里面殘余的水一飲而盡。
唔……
聽著這些話,熵又有些疑惑了。
說來……格拉里克似乎是要她記錄他過去與格萊利卡的點點滴滴,雖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理論上不應該越全面越好嗎?
為什么……不從他們兩人最初相遇的那刻開始記錄?
是有什么顧慮嗎?
還是說,有其他什么難以說的原因?
……
“……”
格萊利卡饒有興趣地看著格拉里克喝水的動作。
直到對方放下杯子,她才忽然偏頭,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語氣開口:
“你拿的,是我的水杯。”
“――咳!――咳咳咳!”
格拉里克猛地一怔,隨即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等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他才睜大眼睛瞪著她。
“什么?!那、那你怎么不說!”
格萊利卡眨了眨眼,狀似無辜地答道:“我為什么要說?”
她的語氣輕柔卻又帶著一絲調笑的拉長音,仿佛有意讓每一個音節都落進他最敏感的神經里,“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呢~”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格拉里克臉一下子燒得通紅,像是要冒出熱氣來。
他慌亂地伸手擦了擦唇角的水漬,連動作都顯得比平常笨拙許多。
“我、我是一時沒注意!但你、你也該提醒我啊!”他慌亂地辯解著,“不然我這樣,不就等于……我們……”
他說到一半,忽然卡殼了。
聲音越說越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嚨似的。